（港隆城家乐福。大女儿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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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七点半，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林芳也见到了其他人，这个宿舍有包装部的，有坐车位的，还有车位上的负责人，分别在1、2、3工厂上班，来自广东湖北江西四川重庆河南。何欢的下床是广东人许伟玲，3工厂的车位负责人，春姐和谢彩芸都是湖北人，在1工厂坐车位，王玉是河南人，在2包，张琳和她妹妹，蹇小容两姐妹都是重庆人。她们看到林芳这个生面孔并未感到诧异，再说，大家都忙着上班，哪有时间过问她？由于只有走廊两头才有洗手间，用水非常紧张，去得早的占了位，后来者需眼明手快才能抢到位洗脸，有些人趁空隙会去水龙头下接一杯水站一边刷牙。有些人懒得去挤，早在桶里备了水，直接用杯子从里面舀水，在走廊上刷牙。
厕所里脏得要命，几乎无法下脚，臭烘烘的，须捂紧鼻子才行。有人接了水冲了才敢上，有人蹲到前面靠近过道来了。
林芳刚蹲下去，何欢就说：“对面有人。”一看对面那二层小楼，果然里面有男人。
何欢早已用电饭煲做好了早餐，和林芳吃完后，就匆匆赶往车间，此时的厂区到处是人群在走动。来到包装部，何欢教林芳打卡，说：“一定要听到声音，才算打到了。”林芳看到格子里有了黑色时间：07：35。
来到打开水处，林芳洗净新杯子，打了半杯水放在架子上。
何欢说：“有些人爱喝我的水，就像买不起杯子一样，有几次我气不过，就打一杯自来水放着，结果还是给我喝了。”她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
何欢叫林芳把鞋子脱了，然后两人赤脚走进去。何欢打开一个木箱子的盖子，把鞋子放了进去，她盖上盖子说：“这叫坐桶。先坐会儿吧，等下上班要一直站着。”她示意林芳坐下。
林芳看到有一排台面的坐桶和台面比她们这排的要矮。台面上堆满了衣服。
她们来得早，过一会儿才有一个红衣女孩从她们面前走过，何欢说：“那个女孩叫曾德群，她想上学，家里不让她上。”
林芳没看清那女孩的脸，她望着那个削瘦的背影出神。
上班的工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灯管也一排排地亮起。有些人一看就是新员工，跟林芳一样，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戴了个厂牌。
何欢指着一对男女说：“那是我们包装部的负责人，他借的身份证叫黄照山，大家叫他黄狗。那是叶永红，我们的指导工。还有个指导工叫阿娣，管打包。”
叶永红开始安排新员工的工位，她看林芳和何欢在一起，指着何欢所在拉的拉尾说：“你在这里清线头。”然后给每人发了一把小剪刀。
何欢走过来说：“你们两个把衣服上长一点的线头再剪一遍就行了。”
林芳和另一个新员工一起清线头，一条拉还有五个人是查货的，一件衣服过每个人的手，每人都有分工查哪个部位。何欢是总查，还有个本子专门记数量。整个包装部的人都站着，才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林芳就觉得有些不适应，感到腿部僵硬。
在林芳背后有一条那条靠墙的矮桌矮凳的拉是剪线拉，她们可以坐。她们每人身边放了个纸箱，剪好线头的衣服就扔里面。刚才那个叫曾德群的女孩在拉尾，她专门负责记数，在剪线人后面写上数量，再把要剪线头的衣服抱到每人面前，有空拿件衣服剪线头做做样子就行了。她是个美丽的女孩，长着鹅蛋脸，会说话的眼睛，挺鼻小嘴，笑起来迷死个人。
无论在查货拉还是剪线拉，每个人都会在自己面前的台面上粘个胶袋，用来丢线头。
何欢忙完的间隙，就来拉头帮着清线头，顺便和林芳聊天。
“芳芳，觉得累吗？刚开始站着不习惯，久了就好了，你看我的脚底都起茧了。”
“她们怎么可以坐？”林芳有点羡慕剪线拉的人，现在哪怕是坐一分钟也好啊。
何欢压低声音说：“我们四川话谁都听得懂，我小声点说，那条拉一般是和黄狗有点关系的人，还有那个曾德群，漂亮吧？黄狗懂得怜香惜玉，当然舍不得让她吃苦。”
林芳吐了吐舌头，她明白了话中的含义，有些难以接受。
“我们在厂里没背景，轻松活轮不到我们，有些人都是去拍马屁，当上负责人、指导工，或去坐写字楼，有个翻译张小姐最吃香，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好多人去拍她马屁。她和老公刚出来的时候也是和我们一样住集体宿舍，进了我们厂时来运转，日本人送了她五台彩电，十指挂满了金戒指，她早已在这里购房入户。”
叶永红指着林芳和冬梅，还有另一条拉两个清线头的女工说：“等下客户要来，你们几个扫下地，要又快又干净。”
虽然每人有胶袋装线头，线头仍然落了不少在地上。她们把地打扫干净。
一起清线头的刘丽莉说：“安陆的苏春梅有一次被一个客户看上了，约她吃饭。”
苏春梅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皮肤白净，五官清秀。
“她去了吗？”林芳好奇。
“没有。她有男朋友，是她的远房表哥，在部队里面，他们还没见过面，靠写信和寄照片联络感情，听说她过段时间就要回去结婚了。”
客户来了，黄狗带着叶永红和阿娣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十点钟一到，大家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多数人坐在坐桶上，趴在台面上休息，还有些人直接睡在地上堆衣服的布上，靠着一堆衣服。少部分人去上厕所、打开水。林芳坐下去，觉得舒服多了。
客户见状，不明所以地说：“他们是病了吗？”
黄狗忍住笑，解释道：“厂里考虑到大家比较辛苦，上午十点，下午三点，晚上八点要休息十分钟。”
江西女孩雪梅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林芳，问道：“你为什么不读书了？”
“不想读了。”
“我当初也跟你一样，不想读书，跑来打工，干了不到一年就后悔了，如果现在可以选，我会选择读书。”
何欢去把林芳的开水端了进来，加了热开水。
“芳芳，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
“到钟了，到钟了。”叶永红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些人慢吞吞地起来，眼睛红红的，手臂上有发丝印，张开双臂打着哈欠。
上班时，大家都用一小块纸板上缠了胶纸来粘衣服上的毛毛，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了，大家就开始把自己身上的毛毛和线头粘干净。每条拉排队往外走，黄狗来跟曾德群说话，林芳看到黄狗用痴迷的眼神看着曾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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