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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西:和教育“恋爱”,并“结婚”

1999年夏,我和学生在青城山。


对教育职业而言,年轻时我觉得技术最重要,因为每天面对那么多事儿,我得知道怎么做而且做得好;后来我感到超越具体技能的,是一个人的智慧,即包括知识、理解、联想、情感、逻辑、辨别、分析、判断、包容、决定等多种元素在内的综合能力;再后来我发现比智慧更重要的,是爱心;而现在,我认为超越爱心而居于首位的,是“职业认同”。因为如果连自己的职业都不认同,再多的爱与智慧,都没用。


我经常给我校年轻老师说一个比喻,求职就像恋爱,入职就像结婚。


谈恋爱,更多的是憧憬、甜蜜、浪漫。你看恋爱中的青年人想的都是未来的美好,同样求职也更多的是对美好的期待甚至幻想。但结婚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蜜月,生活就渐渐现实起来,没那么多浪漫,每天都是琐碎的柴米油盐,夫妻双方相处也恢复到平静,有时还拌嘴吵架,这都是常态。而婚姻的推进,可能还会遇到许多想象不到的人生风浪,哪会依然天天“浪漫”呢?


刚才加教育工作的年轻人也是这样的。没来之前,对教育对学校都充满浪漫的憧憬。一想到学生就是“天真烂漫”,一想到学校就是“欢声笑语”。再实惠一点想,教师工作稳定,每年还有两个假期,多好!于是刚工作的年轻人,往往也纯真热情,全身心地投入。这是“恋爱”和“蜜月”。但真正进入了教育,进入了班级,进入了学生,许多年轻教师会感到,教育不仅仅有浪漫,还有许多实实在在的问题需要自己去解决面对,更有许多难关需要攻克。教育的日子更多的时候也是很平常的,很平淡的,甚至很艰难的。比如,某位年轻女教师刚刚读了《爱心与教育》,热泪盈眶,激情澎湃,豪情万丈;可她一走进教室,就有学生捣蛋,打架,老师批评捣蛋的学生,学生却公然骂老师;第一次考试,就有那么多的学生不及格,这多让人沮丧!也许还会遇到蛮不讲理的家长,和老师纠缠,还对老师破口大骂。到了期末,学校评估考核不公平,结果做了那么多事却不被认可,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还可能兢兢业业工作、真诚地爱着学生的老师,却被办公室里个别老师说风凉话。等等等等。


然而,我以从教三十六年的老教师的资格说,这就是教育的全部,就是教育本身。上面说的那些“比如”,我都遇到过,而且更严重。我还要说,未来几十年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等着刚入职的年轻教师。但成就感和幸福感就在其中。实际上,教育的艰辛和教育的快乐是融为一体的。正是伴随着这一切,年轻教师才成长起来,才获得了教育的幸福。如果还是把从教比成“结婚”的话,那么这门“婚姻”是你自己的选择——浪漫也罢,甜蜜也罢,平淡也罢,艰难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其中一项,就选择了全部。我们不能说,我只选爱人的优点,而不要他的缺点。有这样的婚姻吗?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你在享受的同时,也要承受。


当教师对职业的认识达到了这个高度,那么教育的一切——喜悦与烦恼、成功与挫折、赞誉与非议、欣慰与委屈……都是自己的,与别人无关,因而这一切都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教育心态与行为,更不会挫伤我们对孩子的爱和对教育理想的追求。因为我们把教育当做自己的事,是与自己生命融为一体的事。


教育,不是外在的强迫,而是自己的选择;不是为别人做,是为自己做。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职业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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