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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洛 | 汪厚基儿女们的婚事
 纪念汪曾祺诞辰一百周年


汪洛


父亲汪厚基一共有三个儿女,哥哥汪柯,姐姐汪涓,还有我。

父亲替我哥起的“柯”的名字,好像就注定他一辈子坎坎坷坷。我哥在高三时,因是三好生,被大连海军军官学校选中,他到大连军校后,想家、想学校师生。当时老师就叫班上的同学写信给他,要他在大连军校安心学习,报效祖国。很多同学都在写信,我嫂嫂也在其中,久而久之,就有了他们长期单独写信的机会,从而确定了恋爱关系。年轻的哥哥穿着海军军服,穿着藏青蓝呢大衣,军帽后面有两根飘带随风飘动,显得特别英俊潇洒。后来因为家里的成分问题,我哥哥被清理了下来,一杆到底,被下放到乡村做中学教师,月工资32元。我嫂嫂是上海华东师范学院毕业,分配在上海一个很不错的53中学教书,我嫂嫂月工资是58元。当时有人替我嫂嫂介绍了几个条件都不错的对象,都被我嫂嫂拒绝了。她说:“我喜欢汪柯,他人好,品德也好。”那是一个粮食特别紧张的62年寒假,我哥对我说:“洛子,和我到车站去接你的新嫂嫂。”那时候的车站在运河堤上,当我第一次见到我嫂嫂时,她打着两根长长的辫子,亭亭玉立,穿着大方得体,一笑两个米窝,一看就像一个文静的老师。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爸爸好不容易从甘垛乡下带回猪肉、鱼、米,请来家里至亲简简单单办了几桌喜酒,就算结婚了。婚后,我嫂嫂就回到上海,后来有了孩子,早上嫂嫂要把小孩送到一个老奶奶家托管,晚上再把小孩接回家。她教初三毕业班,晚上回家还要批改作业、备课,平时还好,娘儿俩有个病痛就遭罪大了。七岁的时候,我嫂嫂生病,我侄女就上街买菜了。我哥哥就负责丈母娘的生活费16元。一个在上海,一个在高邮乡下,到了寒暑假方能回家团聚。为了这样的团聚,我哥哥平时就开始积攒下来购买一些农副产品,尤其到了寒假,要过春节了,大包小包,天亮坐到天黑十几个小时,赶汽车,转汽车,挤公交,车子上挤挤撞撞,他们两个人的辛苦可想而知。六七十年代,上海的住房非常紧张,我嫂嫂学校分了个十几平米的房间,卫生间、厨房间共用。随着我侄女长大,我哥哥放假到上海,我侄女就睡到床底下,头在外面,身体在里面,想起这些情景,让人心痛。异地分居二十多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迎来了科学的春天。我嫂嫂原任教长,后任虹口区教育局局长,一天他在街上看到我嫂嫂问:“朱应谷,汪柯现在在哪里?”我嫂嫂说在高邮。他说,现在国家有政策,知识分子分居十年就可以调到一起了。在这位局长的热心帮助下,我哥哥调到上海一个大专学校工作。唉......总算在一起了!

姐姐汪娟在扬大毕业,她是系里的学生会主席,毕业分配时,班主任悄悄问她,现在南京有个分配名额,你去不去。我姐姐说:“我要到北边去,最好到宿迁。如果没有宿迁,要分配到靠近宿迁的地方。”为什么呢?我姐姐是有原因的。我姐妈妈因为生她难产而死,没有奶吃,爸爸就托人替她找了个奶妈。奶妈非常善良,待她如己出,再说我爸爸又准备结婚了,所以她始终不肯回家。我爸爸就给奶妈贴她的伙食费,奶妈家门口有个姓陈的男青年,和姐姐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性格相投,就好上了。姓陈的青年上的是中专,于我姐姐前一年分配到宿迁,所以我姐姐一定要去那里。老师说宿迁没有名额,射阳有一个名额。我姐姐就说到射阳,分到射阳后,可惜有情人并未成眷属。那个姓陈的青年因吃不惯北方的杂粮和面食,而此时粮店的一个小姑娘看上他,对他分外照顾。我姐姐分到射阳后,他又不敢告诉我姐姐,实在不能再隐瞒了(此时那姑娘已经有了身孕了)。我姐姐如五雷轰顶,非常伤心,后在别人的介绍下,和当地一位供电局的工作人员结婚,我姐姐在射阳制药厂工作直至退休。


我是老三届毕业生,正是祖国山河一片红下放农村,加上爸爸的地主帽子,虽然别人都说我长得不错(脸红)。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很少有人问津,后来和家门口在水泵厂工作的一位青年工人结婚。他勤劳能干,有上进心,后来在水泵厂精加工一车间做主任。

现在想来,那种纯真唯美的爱情好像离我们已经很远了,哥嫂异地分居二十多年,条件再艰苦也不离不弃。姐姐为爱情放弃大城市优越的生活,姓陈的对她的背叛,她依然选择原谅。那个年代的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体现地淋漓尽致。

汪厚基的儿女们在那个年代个个都经历了坎坷的人生和婚姻,但他的孙辈们却赶上了大好的幸福时光,个个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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