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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的明白人

每到这个点,我不是已经睡着了,就是在思忖着写点什么。可想着想着就十点半了,如果再写,对于我而言,就睡得太晚了。而白天,我鲜少有写文章的思绪。

叔叔回国了,感觉有四五年没见了吧。他胖了,又有点老了,但怎么看也不像60岁了。他总是神采奕奕给人力量,说话抑扬顿挫,动不动就是一长段古诗词的卖弄。换作是别的男人,我会觉得做作,但是他,我却欢喜得不得了,有种老不正经又特别可爱的感觉。我喜欢他的人情味和有时不切实际的幻想。

前天叔叔生日。我特地请他吃了顿饭。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除了爸爸妈妈外公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仍然记得我第一台笔记本电脑是他买给我的,他给了我一万块,那时我才高中,我很感激他。

记忆中,那台笔记本非常的漂亮,两边有小灯会一闪一闪像星星一样。可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牌子的了。

这次他回国,我似乎有种预感,觉得这是他最后一次回来。所以我特别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换作是别人来做客,我根本不会陪在旁边,但是他来了,我愿意放下一切事,假装不是刻意地坐在他旁边,听他瞎扯淡,问问他的经历,像个大人一样,耐心得聆听他的故事。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那天下班回家,看到他蹲在家里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痛哭。一是酒多了,二是他看了我奶奶。他说他对不起我奶奶。

我很想抱抱他,但不敢。怕他觉得丢脸,居然在侄女面前失态,所以我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他身旁,问他怎么不开心了。

他就是不肯抬头看我,像个孩子一样,一个劲得怪自己不好。我的心里也好难过。

人这辈子,到底有什么意思。爱恨悲喜交错中,谁能幸免于难,谁的心里没有难以启齿或不愿提起的过去。谁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如今我看到的是一个早就过了知天命年龄的男人,在我面前不知所措得后悔遗憾和自责。

好在叔叔是一个外向之人,好酒好肉后,擦干眼泪,仍然可以看似风平浪静得继续逍遥人间。但有些人不一样,内心一直在备受煎熬,却无法用一场眼泪或呐喊释放,最后活活憋死在自己的隐忍中。

前天是我叔叔生日,我约了他一起吃饭。他像不曾哭过一样,仍然大声说话大声欢笑。我心里不禁感慨生活的魔性,人总是在生活的笼罩下,被迫前行与面对,因为后退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除非你退到底,再也不选择前进。

叔叔像我的朋友一样,跟他说话比跟爸爸妈妈说话更自在,因为我不会过分渴望他理解我,但我却异常得愿意理解他。

叔叔是个多情的人。我问他爱过几个,他说,谈过的都是真爱过。说完,我们哈哈大笑。但我们都知道,有一个人,一直住在他心里。那个女人的名字很好听,叫林Xiaotang,他比我叔叔小七岁,是华师大学古典文学的才女,他们是在一艘船的甲板上认识的,有点像《情人》里相识的情节。以后我来说说他们的故事。

那顿饭我吃得很开心。我确定,他还是小时候一直叫我Nini的叔叔。我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他就是那个除了爸爸妈妈外公以外唯一爱我的人,也是我唯一还认的亲戚。

有些人,在别人的眼里活的疯疯癫癫,却在自己的心里过得明明白白,我想,叔叔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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