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通纳》：“失败者”必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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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斯通纳》应该是几年前，但从拿到电子版到真正开始看，却是在2022年跨年。

承认，偶然看到张新成和童谣的片段，姐弟恋爱到结婚——那时，《斯通纳》是两人定情的火花，又是那时，《斯通纳》生发出完全不同的败馁气味。

一个笑话：短片里张新成说读过这本书后，童谣说，这本书好多年前写的了，读过的人很少。

天知道，我晓得这本书时它是“迟到50年的经典”畅销书。

于是好奇地翻开。

01

《斯通纳》有很多维度展开，从爱情观上，它确实符合童谣x张新成短片的状态。

年轻时，他们惺惺相惜，为看过同一本小众书而欣喜，茫茫人海中两颗心彼此贴近，纵然世界再大，有你有我便足够。

中间是争吵，大概可以理解为孤独的文艺少年以为找到了知音，但姐姐最终也和别人一样，不支持他走向空想的神庙，追求现实的成功，于是他们爆发激烈争吵，他心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幻灭。

一年后，女生以为两人终于享有了世俗定义的幸福。

两人在被窝里并排而卧，女生拿着那本《斯通纳》：“再看这本书和当年感觉很不一样。”

男生已经没了当年模样，他冷静地关灯，“先睡啦，明天一早起。”‍

留下女生一个人黯然神伤。

哦对，他们读的是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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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纳还非常年轻的时候，认为爱情就是一种绝对的存在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如果一个人挺幸运的话，可能会找到入口的路径。成熟后，他又认为爱情是一种虚幻宗教的天堂，人们应该怀着有趣的怀疑态度凝视它，带着一种温柔、熟悉的轻蔑，一种难为情的怀旧感。如今，到了中年，他开始知道，爱情既不是一种优美状态，也非虚幻。他把爱情视为转化的人类行为，一种一个瞬间接一个瞬间，一天接一天，被意志、才智和心灵发现、修改的状态。

02

意外发现，文艺作品中，我对人物没有道德滤镜。

虽然每次明星塌房，我会谴责他们对广大青少年和社会风气带来的不良影响，享受超高收入但拒绝树立同样应有的高道德水准。

但是老天啊，我对文艺作品里人物的包容是无下限的。

在《斯通纳》遇见老婆时，明显开始铺垫伊迪斯成长过程中清教徒般压抑性教育（明证为斯通纳表白后女方的无喜无悲，暗证为婚后妻子对丈夫需求的冷漠厌恶），差不多能猜到后面有婚外情。

但依然会在阅读时被圈着走，站在斯通纳的角度上感叹：老天，伊迪斯是有多不解风情？

凯瑟琳的发光无比自然。即便没有凯瑟琳，也会有露西、安娜、伊丽莎白——

一个和伊迪斯完全不同的女人，她同样接受文学教育，同样对爱情充满希望。

从对未婚妻和美满婚姻的向往，斯通纳憧憬热忱，换来伊迪斯在外人面前掩饰性的两情相悦，私底下两人更多是相对无言，更甚的，相看生厌。

当凯瑟琳带着文学的光辉和青春的活力出现时，斯通纳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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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到，自己还从不了解另一个人的身体。他甚至想到，这就是他经常把另一个人的自我与随身携带这个自我的躯体分离开来的原因。最后他又想到，几乎是决定性地领悟到，自己从未怀着任何亲密或者信任，乃至人类托付的温暖去了解过另一个人。

另一个侧面，伊迪斯的一生又是多么可悲？

即便斯通纳看来，妻子的生活，他尊重但不了解，乏善可陈。

张新成x童谣的短片里，他们的相识何尝不是斯通纳和凯瑟琳的结合？但最终活成了斯通纳和伊迪斯的模样。

或许，这也是很多家庭支离破碎的视角。

浪漫的读者在费奇和伊迪斯争吵时，幻想凯瑟琳会不会在情人生命终点时出现，握着他的手陪他走完最后一段。

可惜没有。

《斯通纳》更多展示一个普通的凡人，他孤单地降生，孤单地离去。

最终，他能把握的，只是妻子照遵嘱拿来床头的几卷书，书从他手中滑落，他的生命也从指尖流走。

03

我们的教育教会了我们很多，学校教科书教导我们做成功人士，影视传授我们财富名利地位是世界的真理，名人传畅销长存，成功学流传万里……

但极少有什么，告诉我们如何做普通人。

我一直觉得从学生跨向社会的转折，是现代人生中比较难熬的时期。因为这个过程或许要一个人度过，一个信心满满想要改变世界的年轻人面临的第一个抉择，或许是改变自己。

就像人人叫着“反内卷”，其实无可奈何置身漩涡，只能被动地一边躺平一边起做，既不忍心放弃最初的梦想，又懒于吃“努力”的苦，拒绝诱惑和娱乐，向内深造。

一直躺平，或一直努力，都是习惯到自然的状态，但是更多人是夹在中间仰卧起坐。

大多数人生来普通，没有超高的颜值，没有超高的智商，没有超高的情商，没有超高的起点。

普通人一个。

但无论是社会、家庭还是教育，我们都背负了更高的期待——成为卓尔不群的人。

成功学告诉我们，要选对方向，要树立理想，要脚踏实地，要永不言弃，要持之以恒，要不甘平凡，敢想敢干，爱拼才会赢。

总之就是不普通。

殊不知，卓越也是普通中炼成，所谓匠人精神，无非是在一日又一日的“消磨”中不失本心，最终打磨了技艺，将平凡升华成了不凡。

非要去问，匠人们未必从一开始便抱着成大业者的雄心壮志。做好当下之事，偶尔忙里偷闲，有弹性地谋生，或许就是“成功”最简单的法则。

只是在事事求快的今天，价值标准换代太快，既没时间思考，也没时间停顿。

不久前还是努力工作报效国家，不久后又成了买房买车年薪百万。

有的人好快“成功”，过年亲戚同学间的攀比，互联网络的自媒体红人，都是普通人。

但别人好不普通。想活成他们的样子，就不能普通，显得没志愿不上进。

不甘普通，就好难。

《斯通纳》把踌躇满志的青年人最看不起的“一眼望得尽”的生活道尽了，好像很无趣，一条平和流淌的小溪，始终没涌入大海，加入激情澎湃的波涛上下浮沉。

会有人觉得可惜吗？他好不容易摆脱世代艰苦的农民生活，高等学府的终身教师，是否本来可以活得更电影感一些？更爽文一点？

书中甚至没有太多或说教或感叹的人生感想，斯通纳似乎和他的大学教师身份不符，教授怎么能没点更深刻的人生哲思呢？

事实上，读一本名人传记就改变的人生，本来也有太多的未知数。

生来平凡，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平凡下去又如何？

假若不人云亦云地“努力”，按照自己的节奏从容漫步，会否活得通透敞亮些呢？也许用另一种宽和的方式工作生活，会不一样。这会不会是中国古人的中庸之道呢？

假若不拘世人眼光，状糊涂或疯癫又何妨？

斯通纳始终有心之所向，他的书卷，他的为人处世方式，他的平凡，他的人生。

愿你我都能活成自己满意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