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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方治疗急危重症-路在何方?

南京中医药大学无锡附属医院中医经典病房成立在即,其实所谓中医经典病房也就是中医院的中医科,在这里如何开展日常的诊疗,是个极大问题。既然要成立病房,就不仅仅是针对慢性病那样数天、数月来评估疗效;面对那些急危重症如何才能体现中医的优势,如何让经方真正解决急危重症,广东省中医院中医经典科做出了示范引领的作用。2018-12-20来广州参加《经方治疗急危重症研讨会》很有收获,也很受启发。

本次会议邀请了七位讲者授课,每位老师讲课的侧重角度都有所不同。

李赛美教授从自己儿时受到外婆给予的中医调护讲起。比如发热用点酒火疗法;使用牛粪焙干治疗消化不良,使用生甘草、蚕豆等促进脓疮成脓;使用鸡胆+冰糖治疗百日咳,使用烤鱼刺补钙等等。重点结合了儿童生理特点、病理特点,结合多个病人,阐述了经方治疗儿科急症的体会。

比如,急症新病治在三阳;慢病久病治在三阴;药取平和,忌大热大寒;药物剂量,随体而定;运脾是大局,久病难治病可考虑从脾论治;小儿也需关注疏肝法。当然针对任何疾病,最终应该达到不药的治疗。并且结合I型糖尿病合并肝损害胸腹水、婴儿咳喘等病案详细讲解了处方思路。强调了有是证用是方,病人病情变化快,需要即时调方。对于那些反复抗菌药或者输液治疗无效的病人,可以考虑从受寒邪及水饮论治。

许家栋老师则结合三个病案,阐述了经典经方辨治急危重症的思路。通过浅昏迷(序贯应用四逆汤-四逆加参汤-真武汤)、晕厥心痛(主要应用瓜蒌类方的千金瓜蒌薤白半夏汤)、糖尿病项背痈疽这三个病例的经方治疗,我也看到了许老师中医基本功极其扎实、辨治也非常细腻,并且构建了有自己特色的经典经方应用的框架。他提到的遍诊法(舌、脉、手、下肢、眼睑、胸腹)、类厥阴真厥阴机制及鉴别(真厥阴就是脏厥需要使用四逆辈、类厥阴非脏厥)、提出临床要针对全部病机而不应该只是部分病机(如果仅仅解决部分则其余病机证候会凸显出来,并且可能会更重)等等让我印象深刻。

讲课中,许老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研究唐宋之前经典文献尤其是千金外台方法和成就与大家分享(千金外台是对伤寒金匮的补充,药物一两相当于6g)。还有比如他根据张仲景的描述提出:急救时加参如四逆汤、白虎汤加参后力量变缓,三阴合病病传迅速等等。

许老师把经方比作战胜疾病的武器,就是一把枪。他对经方进一步进行解构,方干就是枪的所有构造(常常是多个小方合方),方眼就是治疗的目标,方势是弹道,这个枪是以什么特点进行激发,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进行祛病疗疾

当然许老师非常年轻,应该是民间中医出身,但是在广东省中医院这样全国顶尖平台里,有很多年资远远高于许老师的主任纷纷拜师,可见医院医生的包容和接纳新体系的能力,还有就是许老师对经典经方精彩阐释和临床应用的佳效以及他个人的魅力。中医经典就是规范,回归经典才是中医发展正道。

高燕翔老师她从自己学习经方的历程讲起,她说《伤寒论》是基础,一旦掌握了,《金匮要略》就非常容易切入。她也遍跟名师,目前师从许家栋老师。高老师的讲课焦点是解表法在疑难杂病中的运用,从解表法的概念、价值切入,她提到很多自身免疫性疾病、哮喘、间质性肺病、妇科腺肌病、巧克力囊肿、肌瘤、自闭症、抑郁症、良恶性肿瘤等等都是于表邪侵入相关。

高老师结合了自闭症、支气管哮喘合变应性鼻炎、IgA肾病(Lee氏V级)、卵巢癌术后淋巴回流障碍合骨关节病四个病案,诠释了解表法的优势合作用,当然,疾病是复杂多变的,在应用解表法的同时结合背后病机前后或者同时联合用方。高老师在最后总结时,发出的感谢让我难忘“感谢所有效著的患者,给予我昂首临证的信息,感谢所有棘手的患者,坚定我埋头读书的恒心”

徐国峰老师也是师从多为名家,包括黄煌教授、许家栋老师。他总结经典经方的解肌法特点,探讨了其在皮肤病中的应用。

雒晓东教授则讲授了《伤寒论》六经气化学说的历史、发展过程、历代医家观点。而六经气化的理论框架和核心内容,首先经气是基础,然后是三焦、标本中气(本气就是六经主要气化特性的概括,中气是相表里之经对本经气化影响力的概括,标气就是六经次要气化特征的概括)、开阖枢(人体六经经气的转输规律,开就是经气发于表,阖就是经气蓄于里,枢就是表里出入转输的过程中)。

当然,伤寒气化学说,也可以解释六经钤百病。讲课中,雒教授提到对于危重证候重视三阴同调,比如破格就心汤(四逆汤+来复汤);三阳重在开阖枢,三阴重在本病;张仲景阐述了气的出入,李东垣则发挥了气的升降等等。


齐玉茹老师是李可老的大弟子,这次主要讲解《大柴胡汤在危急重症救治中的应用》。齐老师从大柴胡汤在《伤寒杂病论》中的应用,阐述大柴胡汤立方背后特点。如阴阳辨证:阳证;五行辨证:土实木盛;三阴三阳辨证:三阳实证;太过与不及:太过;寒热辨证:热证;虚实辨证:实证;脏腑表里辨证:表而里,亦可里而表。其功效主治包括,以阴阳立法:以阴制阳;五行立法:金克木法,疏木降金松土;功效:外解少阳郁热,内泻脏腑之水热互结;主治:少阳阳明之实证或者三阳合病之实证。总之本方具有推陈致新的功效。齐老师强调用方背后的机制非常重要,也是临床扩展应用的前提。

齐老师举例使用攻下热结法治疗心梗PCI术后室颤(大柴胡合桃核承气)、降阳明枢少阳法治疗房扑心衰、降阳明枢少阳法治疗甲亢阵发性房颤(初始炙甘草汤无效,后更方1/3大柴胡汤)、大柴胡治疗高龄冠心病大面积脑梗塞并肺炎(1/3大柴胡汤+桃核承气)、大柴胡化裁治疗COPD合并少尿便秘(病机是表里内外上下气机痞塞不通,大柴胡汤+桃核承气)。

在临床使用时要注意起病急者,可以用原方原量(一两15g),顿杀病势,而后视病情转机调整用量;病势缓者可取原方三分之一剂量,并视病机病势之变化少作加减,使病邪尽除而恢复人体阴阳平衡。

广东省中医院中医经典科主任颜芳教授也是李可老的弟子,讲解了《八年发热辨治探索之路》,其实这也是他们科室的发展历程的缩影,当然背后是艰辛地付出。

他回顾了中医经典科从建科时临床治疗发热无效的探索(应用中医内科学体系),到后来遍请名家大师,仍然没有模板参考,因为那些名医大咖很多也没有中医治疗危重症的更多的可重复经验,但是这些大师们告诉了他们方向,就是回归经典。他们找到了当时唯一一本治疗急危重症的书,就是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因为刚开科时他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就把《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集》的电子版拷贝在电脑上,病人有什么症状就在电脑上搜索,用李老的处方来治疗,疗效居然很不错。比如使用李可老经验方变通小青龙汤治疗有COPD合并肺炎、呼吸衰竭,病人恢复后成就感大增。当然他们也是幸运的,他们得到了李可老中医的倾囊相受和亲自指点。李可老又派出得意弟子齐玉茹每月到广东省中医院查房一周。经典科救治了危急疑难病人,接近90%是用纯中医的办法治疗并得到改善的。


当然在疗效产生后,明理则更为重要。他们治疗医疗腮腺炎合并睾丸炎,用抗菌药抗病毒药物,中药龙胆泻肝丸、白虎汤后仍然高热,转入经典科,后电话请示齐玉茹老师,建议更方为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治愈。

当归45,熟附子30 桂枝45 赤芍45 大枣30 细辛45 炙甘草30 通草20 吴茱萸60 生姜45 生半夏65 人参30

面对经方神奇的疗效,要明确背后的机理才能带来可重复性。这就要学习学习再学习,思考思考再思考。

人身阳气运动通畅、升降出入,开阖有序是保证人体无病之前提,阳气在身体任一处阻滞不通,进而影响其宣发归藏是发热产生的根本病机。

而阳气阻滞不同又包括了三个方面,就是阳气虚损无力、道路经络阻滞不通、阳无所附。如果从六经周流来认识则包括大气下陷左升无力;厥阴升发受阻;外邪侵袭阳郁在表;少阳相火不降;中土气机斡旋失司;阳明不降。在有正确的理论层面指导,治疗的思路更能明确,疗效自然稳定。颜主任正是在这样理论指导下,根据病人表现及背后病机特点,使用麻黄汤治疗肺炎发热(外邪袭表,阳气受郁)、使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不明原因发热(少阴阳虚太阳表寒)、使用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治疗难治性腮腺炎合并睾丸炎伴有发热(阳气受郁,厥阴升发受阻)。


最后颜主任总结,广东省中医院中医经典科能够走出一条成功的道路,是得道多助。我想这个“道”是在中医“大道”的前提下,政府医院要真正在发展中医的背景下,老百姓真正相信和需要中医的环境下,还有一群对中医经典执著和信赖的中医努力。相信他们能够走得更远。在这里,我也佩服广东省医院领导的魄力,欣赏他们团队的努力探索,并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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