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核桃

下班回家，媳妇晚饭还没做好，我于是带了卜儿在楼下玩。弹力球跑进了花园里，我在一棵核桃树下找到了它，捡起球球抬头一看，核桃已经没几个了。

小区花园里有两棵核桃树，今年树上结了不少果。长时间在城市生活，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若不是发现核桃少了，若不是发现市场上有出售的新核桃了，都不知道核桃成熟了。

想起老家的那句谚语：麦子上场，核桃满瓤。

小麦成熟的时候，核桃也要成熟了，而这个时候也是暑假开始的时候。农村孩子的暑假也是丰富多彩，要么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要么纠集三五个小伙伴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里、果园里、旧房院里“祸害”。偷核桃便是其中的一项必备技能。

哪儿有个头大的核桃、哪儿的核桃皮薄如纸、哪儿的核桃熟得早、哪儿的核桃没人看管，这些几乎成了孩子们的“常识”，大孩子传给小孩子，口口相授，代代相传。

午间，大人们劳累了一早上，吃完饭都午休了，等太阳不太火辣的时候，三四点才开始下午的劳动。孩子们是睡不着觉的，他们有无穷的精力等待释放，于是在一棵或几棵核桃树上，就会发现几个熊孩子，正拿着棍子往下敲核桃呢，树下面也必然有一两个捡的，一边捡一边放哨。运气不好的时候，才爬上树，就听见远处的咒骂声，于是匆匆从树上滑下来，一伙人跑开躲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商量着下一个目标。

老家的孩子，“核桃刀”是暑假必备武器，是专门为了对付外面裹着一层厚厚青皮，里面还有一层坚硬木质的核桃而打制的特殊刀具。十厘米左右长、五毫米左右直径的铁丝，或者干脆一根五寸钉，将头部一寸处折90度角，拿了斧头或锤子将折弯的一寸部分砸扁，外部砸出刃，再在石头上将刃磨得稍稍锋利一点，装一个木头手柄，或者将剩余的铁丝折成手柄，“核桃刀”便制成了。

核桃的木质壳有一条分界线将核桃分成了两瓣，这条分界线在绿色外皮上也是清晰可见的，对于有经验的孩子们来说，这条线并不难找，顺着纹路将核桃刀尖深深插进核桃把去掉的地方一撬，核桃自然分成平整的两瓣，再沿着一圈木质壳在内边上一旋，果肉带着核桃隔就被剜出来了，去了隔，剥了皮，香甜可口。

刚凝结成固体的果肉是不能多吃的，按照大人的经验，吃多了会闹肚子，而且味道也尚未形成，必须等吃起来脆的时候，口感和味道才达到最佳。核桃再长一长等到自己蜕皮了，里面的一层黄色的皮就很难剥下来了，连皮吃起来有些苦涩，还不如等到它完全晾晒干透了吃，又是另外一番香味。

在老家天水的农村，几乎每家都有核桃树的，说是偷核桃，也只是孩子们的游戏而已。上树只摘几个、敲几个下来，每人衣服上的小口袋里装三五个便已装满，装满便不再祸害，躲在僻静处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可这种行为也并不光彩，被大人知道了还是要打屁股的。在学校，这也是有一堂最重要的思想品德课，就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开学了，每个学生都要将手伸出来让老师检查一遍，谁的手掌乌黑乌黑的，一定是偷了核桃剜着吃的时候，被青皮渗出的水水给染的。这种颜色用水是无法洗掉的，除非掉一层皮。于是老师拿了板子或者细棍子，拿捏很好的力度往那“黑手”上打，打得小家伙兹哇乱叫，又叫又跳。

老师问记住了没？

记住了。

但是明年暑假还“偷”。

也有帮自己家收拾核桃把手染黑了而被冤枉的。冤枉就冤枉了，农村孩子挨板子，那是家常便饭，疼过就忘了，没人计较。

前几天党娃发了个朋友圈，晒了一张图片，是他家苹果园边上的老核桃树，有让我掉进了记忆的漩涡了。这棵核桃树下，我们曾一起玩游戏，一边游戏一边守着不远处的苹果园，还一边蹭了他家的核桃吃。

今年，不知是气候原因让核桃减产，还是他家的核桃被人偷了，他在朋友圈里感叹：五十年的大树，就收了半袋核桃。文字读不出表情，却读出了对这棵树的感情。

想起上树摘核桃，那是我的拿手好戏。让卜儿站树下看着，我三两下就到了树上，把树顶上仅剩的几个核桃一一收入囊中，跳下来再上另一棵树，才摘了两个，一只小宠物狗跑过来冲着卜儿叫，差点把她吓哭，我赶紧跳下来将它赶走。

数了数，7个。

走！回家爸爸给你吃核桃，保证你没吃过。

偷来的吃起来才香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