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离火车要开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于是带了卜儿在站前广场上溜达。

一列车到站，一会儿就有一大波人从出站口走出来。耳畔紧接着就响起了吆喝声。

翼城、翼城、翼城……

绛县、绛县、绛县……

稷山、稷山、稷山……

……

呼唤附近县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还会有十几号人站成一堵人墙，被四名执勤武警挡在身后，当你不屑地从他们组成的人墙中间穿过的时候，就会有人凑过来轻声地问：“打的吗”、“要出租吗”、“去哪儿”、“走不走”……

你若不理他，他也会意，不再追问。可是后面还会有人问同样的问题，你胆敢停下来问句去哪儿多少钱，立刻会凑过来好几个人……

现在真是文明多了！

要是再倒推10年，有人会直接帮你拿着行李，直到他确定你不会坐他的车，才放手。但是如果你不坐他的车，那么谁的车也不能坐，不然后果严重。

有多严重？听说过两司机抢乘客，将乘客肩膀拉脱臼的吗？这件事发生在2000年前后，我老家的县城，上了省报新闻的事。

我的高中在县城读书，而我的家离市区反而近些，所以经常到市区去坐县城的中巴，也经常从县城坐中巴去市区，然后再转车回家。

有一次从县城坐上中巴车等待开车的时候，来了一老一少父女两，问车啥时候开，司机回答马上就开。他们没有上车，在车下等了有十几分钟，又去路边上停着的一辆出租车旁问了问，没有犹豫直接上车了。就在出租车启动的时候，中巴车也开车了，转过弯后，出租车就被中巴车逼停了，司机和助手下车，硬生生将两人从出租车上拉了下来，推上了中巴车。出租车司机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举动，父女俩也只是气红了脸，上车后还被司机训了一顿。

“咋了？我的车没有出租车便宜？告诉你马上走马上走，你两急啥？把票买了！”

其他乘客反倒劝父女俩，“出租车贵着哩，这车也快”。

不知是麻木还是无奈，反正我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是默默地看着。

还有一次从市区往县城走，上车买了票后，卖票的女人没给票，我也没当回事，车开出市区后，突然要查票。卖票的时候，都是司机的助手和车站售票员一个一个核对好收的钱，这回他们只认票，真是把我气坏了，可是咱就是没票呀。怎么办？补票，不补要么停车放下去，要么挨顿揍，再停车放下去。算了，忍了吧，买个经验。

出了把旅客肩膀拉脱臼的事之后，突然间他们规矩多了，至少是不会动手，也不会抢你行李了，每辆车都被排开了先后顺序，抢客的必要性也不大了。但是，仍然会有人专门拉客，拉客就是他们的职业。

现在车站的秩序比起十几年前，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拉客的必要性也越来越小，可是这个行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出站后呼唤地名的声音还是那么大，那么嘈杂。

一波人走完后，声音也逐渐平息下来，他们都要修养生息，喝口水润润嗓子，等下一波出来后继续引吭高唱。

那边两名出租车司机突然吵起来了，没凑到一起，就被其他出租司机分别拉开了，对于爱看热闹的我来说，真是遗憾呀！

拉开后他们还在争吵着，我想去听个究竟，却被卜儿拽住，要我陪她在阶梯上上上下下，只有几个字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在你前面”、“你后面来的”……后来他们的对话进入方言模式，就再也听不清了，再后来有人过来喊出租车，他们才停下来，停在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急忙跑了过来。

明明是有顺序的，他们还是会站在出站口等，一是怕被顾客别人叫走，二是会有同一个方向的人，拼一车，收入能高些。想到这儿，我有些理解了他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就是这道理。同行之间的争执，也多是这方面的原因。

竞争，在任何地方、任何行业都有。层次高一点的，用提升自己的方法来提升竞争力；层次低一点的，动作也比较文明，从背后阴你；层次再低一点，就会直接用拳头解决问题。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从出生到现在33岁，从没打过架，不是我层次高，是我胆小。小时候只有别人欺负我，一欺负我就哭，哭能管大用，至少不会挨打；长大后，我也几乎不和别人起冲突，还是怕挨打；再后来，被动起得冲突，都被好朋友出头搞定了。

我虽然也爱看热闹，但还是比较讨厌打打杀杀的。有人说过，咱为什么要让孩子好好读书？就是让他别生活在社会底层，因为社会底层，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拳头。这个观点，我是极力赞成的，至少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是正确的。

上学时班里经常打架的，都是学习不好的，学习好都感觉高人一等，犯了错误，老师都不打；电影上打打杀杀，都是些小混混，老大一般都不动手；暴力犯罪也多发生的底层社会（不管怎样的社会体制，阶层都是存在的）。

我无意将司机师傅们纳入底层社会。我有一位好兄弟，一直是汽车客运业务的主力，他为梦想、为生活奔忙努力的精神，也一直感染着我。

只是竞争的层次有高有地，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