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刊登于2023年8月《妇女生活》杂志，原题为《“85后”石楠：传记小说“石楠体”开创者》，作者/姚春华。姚春华，笔名：阿春，安徽安庆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春华秋实》。
▲本文作者/姚春华（右一）采访著名作家石楠（左一）
2023年3月28日，耄耋老人石楠捐赠100万元，设立“石楠文学奖”基金一事，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她说：“100万元于有钱人算不了什么，可于我来说，却是40年的集腋成裘，它是三块五块，十块百块，我毕生爬格子的辛苦报酬。”石楠希望它能成为文学种子的助长剂，为繁荣文学大业助力。”
石楠16岁插班进五年级，20岁初中毕业，后进入工厂做工。自强不息的她，工作之余通过自学，实现了人生逆袭。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石楠以传记小说《画魂·张玉良传》风靡文坛，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先后创作出版《寒柳·柳如是传》《美神·刘苇传》《沧海人生·刘海粟传》等14部长篇传记文学。以及，小说、散文集6部，共计700余万字。作品获安徽文学奖、《清明》文学奖、红烛奖等十余项大奖。2005年被评选为首届中国当代优秀传记文学家，被誉为“用生命创作的作家”。
逆境不屈，靠自学走上文学道路
1938年，石楠出生于安徽省太湖县李杜乡笔架山下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祖上都是文盲，祖父是铁匠，父亲是农民。母亲在逃难的路上生下了石楠，按排行她是老五，因为贫穷，她的四个姐姐都被迫送给他人。后因祖母说留个姐姐，才能引来弟弟，石楠这才得以留下。父亲盼子心切，给她起了个男孩名纯男。过去的人不愿供女娃读书，认为那是白搭钱。到了读书年纪的石楠想上学却没有机会，只在夜校的扫盲班识得几个字。16岁时，已长成大姑娘的石楠，才在乡里老师的帮助下走入校门，插班进五年级。小学毕业时，石楠以全区第一名、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太湖中学，靠几元钱的助学金和一些老师的资助，勉强升学。初中毕业后，尽管成绩优异，但无奈父亲病重，母亲双目失明，弟妹较多，石楠不得不辍学进了安庆市一家集体小厂，当了学徒工。每月12元的生活费，她还要省出5元接济家里。
此后，石楠先后在三家小厂做过文书、统计员、技术员、制图员、干事等工作。繁忙的工作之余，她始终未放松过自学，只要听说哪里有文学讲座，她就会削尖脑袋朝里钻。听文学前辈是如何学习，如何成为文学大家，并从中吸收力量和成功的“秘诀”。
1976年，国家遵循周恩来总理的遗嘱，要编辑全国古籍图书善本书目。石楠因自学过一点古文，于1978年调到安庆市图书馆，当了一名古籍部管理员。彼时的她年过40岁，家有两儿一女，家务繁重。为能尽快胜任工作，她拿出“学霸”精神，一心扑在工作上。不耻下问，向馆里的老先生请教，一字一句地啃读生涩的古文。甚至，将古诗文抄在卡片上，随时带在身上，供上下班路上背记。图书馆成了石楠的精神家园，在这里她读了大量的中外名著，边读边记录下了很多名段名句，还写了好几麻袋的读书笔记。石楠如同海绵吸水，“无孔不入”地吸收着各类知识营养。这期间，她还通过成人自考，取得合肥师院中文大专函授毕业证书。
人到中年后，石楠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梦”，她利用手边的废纸、旧账本做稿纸，开始尝试写作、发表。由于工作原因，阅读了大量史志文献的她，从中发现了一个现象，为人类生存和繁衍做过伟大牺牲和贡献的女性，尤其是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子，在人类历史浩瀚的星空里显得稀疏、黯淡，世俗的偏见让历史的尘垢，淹没了她们本该有的辉煌。这一现象，把石楠的心揪的生痛。彼时，她的内心萌生了要给这些与苦难抗争、为追求平等和人生价值的才媛立传的想法。
独创“石楠体”，处女作轰动国内外
1981年夏，有位常来图书馆看书的老读者李先生，听闻石楠要写传记，便告诉她有一位叫张玉良的奇女子，值得一写。该女子是潘赞化从青楼里赎出来的，经历坎坷，是孤儿、雏妓、小妾、刘海粟学生、中国最高艺术学府名教授又是享誉世界画坛的艺术大师。石楠听完张玉良的故事，当即被她罕见的传奇身世和非凡成就所震撼，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安庆市图书馆虽藏着许多珍贵的古籍，可在古籍部工作的石楠，查遍许多资料，都未查到与张玉良相关的信息。无奈，她只得冒着酷暑，到处寻找与张玉良有交集的人。皇天不负苦心人。通过李先生介绍，石楠见到了潘赞化的儿媳。她在箱底翻到一幅张玉良的自画像、三张明信片，以及一张《潘张玉良夫人画展》说明书。虽只有几百字的短文，石楠如获至宝。她当即根据这些材料，撰写了一篇5000多字，题为《旅法女画家潘张玉良》，发表在《艺坛》杂志上，后又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
这篇小传，没能把石楠想要表达的东西抒发出来，她心里仍然堵得慌，感到寝食难安。为挖掘更多有关张玉良的素材，石楠开始沿着张玉良的足迹去书海中求索。凡是张玉良到过地方的史志、游记、民俗，乃至名胜古迹、城市建筑等，哪怕文中只提及一笔，她都要围绕着它去翻阅大量资料。为让人物鲜活起来，找不到更多张玉良资料的石楠，只能选择以其真实的人生经历为骨，以合理想象、推测、虚构的情节和细节为魂，来塑造一个真实文学形象的张玉良。石楠前后写了三个多月。每天从早上4点起床写到深夜。期间，还要做饭洗衣，照顾家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她虽然经常被冻得涕泪横流，但从未停下手中的笔。
在最初创作《张玉良传》时，石楠没想过要发表。机缘巧合，正好她的丈夫程必与安徽文学杂志《清明》的编辑张禹很熟，于是，将石楠在写张玉良一事告诉了他。张禹看完手稿后，让程必尽快抄清，能抄多少算多少，他说要带回编辑部请主编看看。不久，好消息传来。《张玉良传》以头条刊登在1982年第4期《清明》上。此文发表后，引起文坛的轰动效应让石楠始料不及。她在兴奋之余，决定出书。并请著名画家刘海粟先生题写书名。该书正式出版后，反响强烈，数次再版，销量可观，成为当年长篇小说榜畅销书之一。石楠的处女作《张玉良传》出版后，先后收到全国各地3000多封读者来信，有老教授、美术工作者、工人、农民、大中学生、离退休干部、作家、书画家甚至囚犯。一股“潘玉良热”在全国迅速形成。作品被《文汇报》《中篇小说选刊》等20多家报刊转载连载，10家电影厂争相组稿，众多报刊发表了大量评介文章。持续的“张玉良热”，也引发了较大争议，一些人对作品的真实性提出质疑。面对杂碎声，石楠没有气倒在非议的委屈中。她不想辜负读者，唯有创作更多作品，才能回报读者的信任和期待。
1983年，《画魂——张玉良传》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单行本。至今，已由国内及海外多家出版社出版了16种不同版本，包括韩文版，累计发行高达700万册，十余次被改编成电影、电视连续剧、话剧、歌剧、广播剧，甚至黄梅戏、沪剧等。一部传记，三十多年来长盛不衰，史所罕见。
设立“石楠文学奖”，培育文学新人
自从《画魂——张玉良传》问世后，石楠从图书馆调到安庆文化局戏剧创作研究室，开启专业文学创作生涯。作为一名纪实传记作家，石楠为采访她笔下人物，足迹遍及江苏、安徽、江西、云南、北京、上海、天津等地。半百之人，如此奔波，拼命创作，导致身体严重透支，各种疾病向她发起猛攻。好在她三次住院开刀，三次都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凭借对文学近乎疯狂的执著，45岁才开始挤进狭窄文学之路的石楠，先后创作出版14部长篇传记,以及小说、散文集6部，共计700余万字。作品获安徽文学奖、《清明》文学奖、红烛奖等十余项大奖。2005年被评选为首届中国当代优秀传记文学家，被誉为“用生命创作的作家”。
艺术大师刘海粟是当代中国书画界的泰斗级人物，他的百年人生像沧海一样浩瀚和神秘。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石楠以他的人生故事为素材，采用不同体裁，从不同角度写了五种书，多次再版，倍受读者青睐。2022年4月，她的新著《艺术大师刘海粟的朋友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2023年5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又以石楠首次出版的《刘海粟传》为蓝本，重新编辑装帧再版。
77岁时，石楠开始习画，她喜花鸟，且不受传统束缚，自成一格。并于2017年，在安庆美术馆成功举办了她和丈夫程必书画作品展。2022年，石楠又与其他五位当代文化人，以“文学入画”为名，联手在全国各地办展。且于2023年6月，联手走进国家画院中国美术报艺术中心，举办画展。这既是画坛盛事，也是文坛盛事。石楠说：“文学入画，让我重新获得另外一种创作冲动和快乐。”
2023年，86岁的石楠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将她文学创作生涯中的著作、手稿、名家签名书、师友赠送的书画、名人信函及本人绘画作品共计3871件收藏品,无偿捐赠给安庆博物馆并设立“石楠书屋”。二是将自己40余年集攒的100万元稿费捐给安庆师范大学，设立“石楠文学奖”，用来支持学校培养文学新人。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个人的力量有限，这次捐赠算是开个头，希望通过社会能够呼吁更多爱心人士加入，让这个奖项不断壮大，扩大，扶持并培养更多的文学青年，让文学事业繁荣发展，让一代又一代的优秀人才涌现出来。”
2023年6月26日，石楠应邀参加在北大举行的传记文学笔会。耄耋之年的她仍奔赴在文学道路上，经常应邀参加各地文学讲座，为培养文学新人鞠躬尽瘁。她寄语青年：”希望大家多读书、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让阅读成为一种习惯、成为全民风气，让民族的美好精神得以永久传承，鼓励大家以青春之力量，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懈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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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楠，安徽太湖人，1958年毕业于太湖中学。历任安庆市图书馆古籍管理员，安庆市文化局戏剧创作研究室专业作家。中国作协第五、六届全委会委员，第七届名誉委员，安徽省作协副主席、名誉副主席。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国作协。
石楠著有长篇传记小说《画魂—潘玉良传》、《美神—刘苇传》、《寒柳—柳如是传》、《一代明星舒绣文》、《从尼姑庵走上红地毯》、《刘海粟传》、《回望人生路—亚明的艺术之旅》、《陈圆圆—红颜恨》、《不想说的故事》、《张恨水传》、《海魄—杨光素传》、《另类才女苏雪林》，学术专集《百年风流—艺术大师刘海粟的友情和爱情》等。作品获安徽文学奖、《清明》文学奖、红烛奖等十余项奖。1988年安徽省政府授予省劳动模范称号，2005年被评选为当代优秀传记文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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