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洛子给我发信息，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三分，心里清楚她大概又是一夜未眠。
我问她怎么不睡，她第一时间回了电话跟我说。
“睡了，但是做梦了，我梦见他过的不好。”
我迷迷糊糊下楼给自己找了杯冰水灌了一口，清醒了好一会儿问她，那怎么办呢。
新家的空调特别好用，吹的我抖了几下，我也懒得去楼上抱被子，随手把浴巾裹在身上。
她忽然就哭了，跟我说。
“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我哄了她好久，让她相信那就是一个梦，真实世界里的老安过得非常好，他拥有了很多东西，那些洛子没有感受到的爱意，他都拥有了，所以不要哭了。
早上起来我给老陈说，她顶着宿醉的脸跟我边视频边化妆，双眼通红的跟我说。
“她像一只小狗，甚至还不如一只宠物狗。”
这话说的难听，但我们都知道，老陈说的对。
开心的时候摸摸头，不想要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只有宠物狗才会一直爱你，不管你爱不爱她。
所以啊，挺像。
越来越忙的时候大家聊天除了深夜只能是早晨。
三哥说他从小看我长大，都没见我以前这么热爱工作。
老陈怼他说，可能我终于明白了男人没什么用。
他啧了半天却没办法反驳。
今天和老朋友聊天，他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高一，那时候你就挺好看的，身上总有股劲儿，挺招人喜欢的。
我认真的想了想跟他说，得了吧，我那时候可呆了。
老陈之前说我，也就是那时候电诈不发达，不然我那时候绝对是最好骗的那一类。
后来我跟他说，我现在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和三哥打电话，他跟我说北京下了好几天雨，我跟他说我最近总是睡不好，他嘱咐我别让小叔叔知道，小叔叔现在年纪大了，知道我睡不好能飞到广州带我看病去，我问他说你觉得我现在好看嘛。
我在地库停好车之后才听见他回我说：“自信点儿，我们不是一直教你么，这世界上你最好看。”
我小时候很自卑，坦白说我们这群人，除了静静和小玖，我们剩下的人都很自卑。
我十几岁的时候身体不好，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导致我整张脸都惨白，也不爱笑，总是阴阴沉沉的。
那时候小叔叔总扯着我和他闺女，带着俩孩子今天看这个医生明天看那个医生。
家里阿姨时常说，有时候都觉得他养了俩闺女。
后来他总和三哥说，女孩子不应该是我这样的。
渐渐的好像把我养的开朗了点儿。
这些年遇见了很多事儿，前段时间我和家里长辈聊天，他嘱咐了我许多，我同他说您还不放心我这嘴皮子和性格么。
他想了想跟我说，也对，怎么还能担心你这方面呢。
三哥说他们现在担心的全都是，女孩子安分这么多年忽然就不安分了。
我想了想跟他说，因为忽然发现怎么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但他却说我十几岁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其实对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印象不太深刻了，我对于其他人的十几岁都记忆深刻，很多事情都刻在脑子里，但我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我其实不太记得。
年纪越大其实不太想记起十几岁的样子。
但很多人都很喜欢十几岁的我。
我小时候嘴没有现在这么毒，还算乖巧，后来遇见很多人，阴阴沉沉的性格倒也改变了许多，总体来说，有几年我变成了还算讨喜的性格。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变回去了。
疫情前有一年我回北京上香，三哥和老陈去接我，雍和宫门口那条路本就拥堵，我裹着大衣站在一块儿提示牌底下冻得瑟瑟发抖。
老陈刚好回北京开会，她裹着三哥的大鹅先从车上下来找我，我们俩哆哆嗦嗦的一人手里掐了根儿烟也没抽，三哥开着车一路堵过来，我上车就听见他和老陈说，我妹只有这时候才跟十几岁一样招人喜欢。
我问过他们为什么都喜欢十几岁的我，他们也说不出一二三，倒是很少发表意见的佳佳说，因为十几岁的你虽然爱哭，但你遇事儿从来不自己扛，可你现在很少哭了，但你看着总是很辛苦。
因为睡不好导致我整个白天都浑浑噩噩的，每天两杯美式吊着一口气。
看老陈在群里调侃洛子说如果有人一次一次的非得是我，我肯定爱死他了。
她已经习惯大家对她的调侃了，顺其自然的回复说，但他并不是非我不可啊，我也不是非爱不可。
佳佳小窗跟我说，你看这就是差别。
非她和非爱， 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些年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见了很多人，可见过的人越多，她好像越容易想起最开始的那个人。
我们都见过她非常冷静的样子，冷静的好像自己不是当事人的那种冷漠。
可是静静有一次说，我们甚至都忘了她曾经非常不冷静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如今这种算不算的上好事。
私下里却觉得，如果一定要选择，我们宁愿选择她对着老安时候的情绪，哪怕低落，最起码她看起来像个活人。
这几年连家里人都常说她，太冷漠了。
几年前在东北，除夕的早上我开车满世界转，就转到了高中门口。
把车停路边之后我就沿着上学的路走，可能因为除夕大街上除了我压根见不着人。
后来我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上坐了十几分钟，直到太冷了才上车。
心就好像天气一样，特别麻木。
前几天回家休周末，临走的时候我姐特地在机场等我，为了和我说两句话。
在安检门口我抽空喝了几大口她给我买的奶茶，跟她说我过的很好，特别好，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已经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她摸了摸我的胳膊说，那就好啊那就好，路还长，时间还够，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我一时之间没明白她说的是那件事别回头。
夜航的飞机依然很难受，我靠着窗户看的见外面的万家灯火有些胸闷。
疫情三年我比以前出去的频次少了很多，疫情前最忙的一年我一周换了四个城市。
坐飞机坐到想吐，甚至到了飞机起飞到落地这中间，我焦虑的整个人坐立不安。
烦躁的时候就和每个睡不着的晚上一样，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一次，翻来覆去一想，就是十几年。
以前小贝总是说洛子提起老安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漂亮极了，后来很多年之后她好像再也没有认真的看过那个人，大概是怕目光夹杂着爱意，所以总是不敢看他。
这些年我们都不去问她值不值得，因为忽然发现这句话非常没有意义了，值不值得她都喜欢，就好像如今，喜不喜欢也都不重要。
劝她去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我浑身冰凉的躺在沙发上，天亮的时候给她发了个信息。
“宝贝，那些没用尽的缘分最后都是用梦来偿还的。”
所以你别哭了，你看啊，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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