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档案】江春娇,笔名:阿娇 个体经营,从事消防器材销售和维修。自由撰稿人。迄今为止已发表作品近三十万字。
小鞋子
【黑龙江】阿娇
从来没有一部电影让我连续看了两遍。
有一双漂亮大眼睛黑皮肤的九岁伊朗男孩阿里,弄丢了妹妹唯一的一双旧鞋子。面对有病的妈妈,脾气暴躁的爸爸,还有交不上房租的困境,不敢告诉大人,更不敢要求给妹妹买一双新鞋子。
于是,兄妹俩在纸上用铅笔展开了一场对话。妹妹说,明天上学我没有鞋穿,会被老师骂的,怎么办?哥哥说,穿拖鞋吧!妹妹说,你真荒谬,丢了我的鞋,还让我穿拖鞋上学!我要告诉爸爸!哥哥说,告诉了他也没有钱给你买新鞋子,而且咱们俩都会挨一顿打。妹妹说,那怎么办?哥哥说,你穿我的鞋上学,回来给我,我再穿着上学。
妹妹瞪着一对大大的眼珠表示自己的不满,却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哥哥的这个馊主意。
于是,每次放学的小女孩都会一路狂奔。穿着拖鞋等待在巷子里的哥哥急得就要挠墙。然后,换鞋,然后哥哥再一路狂奔。
好在这是一个男女极度有别的国家。永远都包着头巾的女生上午上课。男生下午上课。
也会有快乐。嫌鞋子太脏,兄妹俩刷鞋,在阳光下吹着大大的肥皂泡。
也会有自卑。妹妹穿着不合脚的旧鞋子,在体育课上畏畏缩缩的往后退,只想把脚藏起来。
也会有眼泪,妹妹奔跑的时候,一只鞋子掉进了水沟,急得跪在地上哭,最后被好心人帮着捞起来。
也会有委屈。回来晚的妹妹被哥哥训,生气的把湿漉漉的鞋子扔到地上,面对墙壁默默流泪。
也会有惊恐。一次次迟到的哥哥被校长抓到训话,要求找家长甚至威胁要开除。阿里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和大颗的泪水。
也会有希望。妹妹每次下课只是低头盯着别人的鞋子看。突然有一天发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鞋,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自己的鞋,于是跟踪那个女孩。领着哥哥去讨要,两个人走得急匆匆气昂昂的。可是,大门开了兄妹俩看到这样的一幕:小女孩的瞎子爸爸走出来,女孩的妈妈穿的更寒酸破旧。结果,两个善良的孩子垂头丧气的走回来。
阿里的爸爸在外面是个勤杂工。生活的压力让他看上去疲惫不堪,乱蓬蓬的头发,灰白的胡子。面对生活的艰辛,房东的催租,他只敢在屋子里对着妻儿大喊大叫。
他也想改变这种贫穷。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阿里,带着喷农药的工具,来到了富人别墅区。他口气不小,让儿子看看自己是怎么招揽生意的,却在女主人的诘问下磕磕巴巴。甚至被锁在院子里狂吠的狗吓得屁滚尿流。
倒是阿里,清晰地回答又一家的询问:我们是园艺师,给树喷药,锄草和上肥。这样的回答倒是令高大的父亲对儿子第一次露出欣赏赞许的笑容,尽管又一次遭到了拒绝。
就要失望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别墅里寂寞的孩子敞开了大门,怂恿爷爷接纳了他们的服务。
父亲勤奋的干活,阿里陪孩子玩。面对各种陌生的玩具,阿里第一次开心的大笑。
回去的路上,得到主人丰厚奖赏的父亲,和儿子畅想着生活会更美好的未来。而阿里唯一的要求就是给妹妹买一双新鞋子。
可是,坏掉的脚闸让阿里父子下坡的时候撞到了大树上。那点钱都用来雇车买药。敞篷车上,阿里受伤的爸爸搂着昏睡的阿里,满眼的迷茫和悲伤。夜晚的灯光下,阿里的爸爸吃着药唉声叹气,阿里的妈妈又在诉苦。失眠的阿里睁大的双眼里,装满了深深的担忧。
全市的学校举行五公里长跑。季军的奖品竟然是一双白球鞋。
比赛中,无数个孩子蜂拥着跑。临近终点,粗重的喘息,痛苦的表情,满脸的汗水,精疲力竭的阿里渐渐落后。
阿里的脑海里开始回放:妹妹一次次奔跑的身影和委屈的面容。阿里的耳边开始回响:妹妹的埋怨和自己的许诺。这些就像一针兴奋剂,让阿里奔跑的速度加快,一个个超越,竟然跑到了第一。
尽管第一的奖品更丰厚,可是不是阿里梦寐以求的新鞋子。于是,他放慢了速度,让过了两个孩子。他天真的认为,自己只要保持季军的位置就好了。
就要到终点的时候,阿里被后面的孩子恶意推倒。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阿里顽强的爬起来,顽强的追上去。
这个时候,音乐响起,有节奏的悲凉的音乐。阿里失去了意识,拼命的奔跑。
其实,他只想得季军。可是,最后,阿里稀里糊涂的成了冠军。
兴奋的校长和老师过来拥抱阿里。阿里迷迷糊糊的问,我拿到季军了吗?校长说,孩子,你拿到冠军了!结果,阿里一下子垂头丧气。面对金灿灿的大奖杯,他偷眼瞄着讲台上的新鞋子,满眼失望的泪水。
阿里回到家,面对妹妹询问的眼神,沉默着。他把鞋子脱下来发现,自己的鞋底都磨烂了。阿里的双脚上满是大泡。他把脚沉浸在院子的水池里。那一刻,无数条美丽的金鱼围过来,围着阿里那双疲惫不堪的脚,构成了一幅美丽温馨的画面。
而此刻,阿里的爸爸有了一点钱,他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自行车的后座上,有一把青菜,一小袋面粉,而下面的盒里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白色和红色,仔细看,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和红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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