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香香
□李宏迎
前几日，母亲回老家时，捎来一袋家里新收获的大米，当我下班回到家时，爱妻已将米饭煲好，米饭盛到碗里顿时米香四溢，望着粒粒饱满，晶莹白透的米饭，发自肺腑的缕缕思愫，伴着飘香四溢的米饭，穿越历史的积淀，乘风踏雨、跋山涉水，启封了内心深处珍藏的记忆。
在上个世纪初叶，关内老家闹饥荒，迫于生计太爷爷带着一家五口，随着同村的族长开始闯关东；太爷爷把家中一布袋稻米种子和衣物，捆绑在独轮车上随同族人一路往关外走去，直到兴凯湖畔才留下；族长通过向当地的老百姓打听得知，当地以狩猎为生极少种植水稻，经过与一家猎户协商，沼泽地直接让族长开荒耕种，每年仅象征性地收取一袋稻米作为租金。刚开一春，族长、太爷爷和族内的青壮年一起，对沼泽地进行开荒，拔掉杂草、清除淤泥、捡拾碎石，历经半月的劳作，十余亩地的沼泽地终于改造完成。初春时节，东北地区仍然异常寒冷，经常寒风大作、雨雪交加，族长和族内青壮年为了子孙后代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不惜顶风冒雨雪，身体与寒风、冰雪、刺骨的淤泥水相搏斗，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一直在家族后人们的身上延续着；当年的水稻获得丰收，根据约定：族长一起向保长交付一袋稻米抵做租金；善良纯朴的猎户们，久而久之便接受了这一支难民在沼泽地耕作的事实，之后的岁月，我们家族便在当地定居，并与当地老百姓通婚通嫁、繁衍生子。
种水稻远不如种小麦、玉米和高粱省事，每一株水稻都需要在农民的精心呵护下才能茁壮成长。每年开春时，一家人来到稻田里开始耕地，爷爷扶着犁，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拉起绳子使劲朝前奔跑，在春耕的沃土上一遍又一遍往返来回，直到土质松软为止。要想有个好收成，就需要培育优质的秧苗，爷爷把育秧田选在家中院子里，每一粒稻种都要精挑细选，在育秧苗前先要把育秧田内清理一番，上年的死秧、腐烂的根茎等杂物都要清理出来，池内只剩下适合水稻生长的泥土，育秧苗对室温要求温很高，保持在15～18度之间；种下稻种后要及时除虫，水稻长出嫩芽后，要往育秧田里洒肥料，如大粪、稻壳灰、有机肥等，当秧苗长到食指的两倍高时就开始插秧。插秧的时间在每年的四月中旬，全部为手工插秧，北方虽已是艳阳高照，但稻田里的水依旧是冰冷刺骨，爸爸会把长好的秧苗，小心翼翼地拔出，十根一扎用塑料绳轻轻扎好，依次放置在水田的田埂上，这个时候全家老少齐上阵，插秧时戴着草帽弓着腰，一排一排的插，随着秧苗递增而逐次后退，秧苗插完后由于生长环境的改变，不一定每棵秧苗都成活，当发现秧苗死掉时就要及时补插，看着死掉的秧苗，家人握在手里疼在心里。秧苗在长成水稻这段时期内也需要精心看护，除草、除虫、引水抗旱、排水抗涝……这些活都不可或缺。待到收割时田里的水已经排干，每位家庭成员都要拿着镰刀齐上阵，一束一束地割下用水稻，然后用水稻秸秆做成的“绳子”扭搭捆绑放置于田埂上，再用地排车拉到家中的稻谷场上用打谷机，打出白花花的稻米，这个时候最为关键，细心的老人都会逐个筛选出粒大、饱满、圆润、分量重的稻谷粒当做来年的种子，剩余的自己食用。
东北地区春末夏初，雨水不多、气温低，这里的水稻一年只收获一季，水稻生长期长光照时间也长，营养丰富、味美可口，可煲米饭、煮米粥、做米粉、酿米酒，为人们所珍爱。上个世纪初，东北地区的大米是非常稀缺的，物以稀为贵，餐桌上的大米大部分是从关内运来高价出售，本地出产的稻米更显得弥足珍贵。改革开放后，国家逐渐放开对粮食油料作物的管控，允许粮食自由买卖和交换。由于稻米的价格远远地高于玉米、小麦和高粱，老百姓经常把富余的稻米运往城里卖，或者赶车长驱到远方的旱地农村，用稻米换小麦或玉米，爷爷和爸爸就是掌握住这个市场行情，着手大量种植水稻，换取大量现金改善家庭生活；随着岁月的不断前行，盛满稻米的袋子在逐渐少去，装满小麦玉米的袋子在逐年增高；水稻田里一季又一季收获的稻米，伴着我从嗷嗷待哺的孩提时代，到外出求学的弱冠之年；周而复始、寒暑易节，辛勤的汗水换回了一年比一年好的光景，家中的日常开支，每年春节的年货钱、孩子们上学的学费，还有家人的新衣服，都在来自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
稻米香香，从数十年里数不尽的狂风暴雨、炎炎烈日中从容走来，送走暖春迎来盛夏，与日月交替斗转星移；稻米香香，把种稻人从青黄不接的贫穷岁月穿越到优渥富足的现代农村生活，稻米香香，伴着家人从青丝变成银发，伴着我从襁褓学步到娶妻生子。
稻米香香是一首悠远深情的歌，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在生我养我的故乡里浅斟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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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档案】李宏迎，祖籍山东省滕州市，生于黑龙江密山市；大学学历。现供职于山东魏桥创业集团；先后在《雨花》《演讲与口才》《易友·管理版》《滨州日报》《潍坊日报》《滕州日报》《鲁中晨报》等报刊发表作品三百余篇，散文《溶于春意中》被上海文艺网收录于《2014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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