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田园 文/姜芬（黑龙江密山）
父亲喜欢逛早市，特别喜欢在农家人自种的小摊前流连，那些青葱、新韭和时令小菜，在父亲喜悦的眼神深处，牵动着他从未疏远的田园梦。
小时候家里住着农垦兵团的连体公房，所有住户整齐划一，就连房门前的庭院都用米尺量过，再用横平竖直棱角分明的板杖子间隔开来。房前屋后都有着面积相同的菜园，屋后的菜园直接用板杖围起，房前的菜园则在庭院门外两三米处摆开阵式。
父亲是木匠，这就让我家菜园的板杖子更加结实美观，就连黄瓜架和豆角架也架得有板有眼，看上去跟那些板杖子一样挺拔帅气。
贫困简陋的生活把每一家都逼得忙忙碌碌，父母跟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一样，白天上班，菜园只能在上班前后起早贪黑地干。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整趟房中起得最早的人，经常带着一身被晨雾打湿的潮气回家吃早饭。
无论锄头还是铁锹，到了父亲的手里都似活了一般，一铲一扬，一推一拢，便把园中深挖过的土地培成又直又长的垅沟，小小的我站在地头，望也望不到边。园中的蔬菜被父亲规划得错落有致，实用又美观，父亲的身体里应该住着一个园艺师的灵魂。
父亲喜欢果树，屋后栽了樱桃，房前的大园子中栽了李子和沙果，树下圆圆的空地上种满了各色的小花。多年后想起，儿时的回忆便因这果树和小花多了些香甜和美好。十数年的寒来暑往，父亲默默做着这一切，那些果树是他给孩子准备的零食，那些花儿必定是为了母亲。
我和小伙伴们慢慢长大，菜园却在慢慢缩小，先是房前的菜地里盖起了一趟家属房，几年后，屋后的菜园变成一个个地号被人买去盖了房子。二十年的变迁中，前后的大菜园由大到小，从有到无，彻底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幸好房前的庭院里还有一棵沙果树和几棵美人蕉，偏得了父亲更加精心的侍弄。
我结婚后的第三年，父亲卖了旧房，买了新宅。新房子很大，上下水方便，厨卫齐全，更为重要的是，父亲又重新拥有了一片田园。
那块被我称之为田园的地并不大，只是房山头一大一小的两块地小菜地而已，看上去总共不过二百平方米。
称其为田园有两个原因：其一，这块地虽然不大，但被父亲侍弄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父亲也终于找到一件可以打发时间，并且必须认真对待的事情，这就是他的田园；
其二，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能有一块小菜地的院落越来越少，这一角想种萝卜就种萝卜，想种白菜就种白菜，可以随心所欲支配的土地承载着不仅是种子，还有一份美好的田园情结。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田园情结，却找不到一块可以播种梦想的土地，也没有看着小苗长大的时间，只能在虚拟的网络里玩玩种地偷菜的小游戏。而父亲却实实在在地亲近着泥土，爱抚着他的菜苗，享受着播种的辛苦和收获的喜悦。
春天，父亲弯着病痛的腰挖地、培垅、播种，像农民一样关心天气和墒情，按照节气精确地计算农时统筹安排；夏天起早浇水、除草、除虫，为繁盛的葡萄搭上架子，看着百合和芍药在园中盛开；秋天是最让父亲喜悦的季节，那数量不多但是种类繁多的小收获让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每到这时，父亲便会拿起电话向我推荐他亲手重的、没有化肥的绿色蔬菜，声调高高昂起，语气自豪得像个孩子。
在菜园绿了黄，黄了又绿的交替中，又一个二十年过去，这片土地也被纳入了拆迁的行列。听到消息，我心中泛起了一丝轻松，自母亲去世后，父亲便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而那一大片菜地对年近七旬的父亲而言也已经力不从心。
仲春四月，选了一个晴好的日子帮父亲搬家，在打包的凌乱中，父亲挪动着疼痛的腰腿，里外忙碌着，脸上表情平静得有些麻木，嘴里不停地说着一句话:“可惜了，可惜了……”从父亲的眼神中，我清楚地感受到欣喜之中裹挟着浓浓的不舍。
屋外的韭菜、青葱还在积雪初融的土地中沉睡，葡萄架和果树也都还没有发芽，僵硬的枝条似父亲干枯的手臂，在风中摇摆着，呜呜地吟唱着不舍。阳光暖暖地照着，园中的萧瑟和父亲的苍老相互慰藉，田园情结在父亲眼中浓缩成了一个回味无穷的梦。
作家档案
姜芬 笔名:瞳若秋水。虽然做着枯燥严谨的会计工作，但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好奇的童心，有着不可泯灭的敏感与浪漫。爱好广泛，生活忙碌而多彩，喜爱音乐、舞蹈、朗诵、摄影和旅游。最爱的就是文学，有散文、诗歌、小说作品散见于报刊与杂志。黑龙江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密山作家协会理事。曾四年连任江山文学网系统短篇小说主编，现为网络有声小说编剧。
新书快讯
《田园放歌》是作者第一部诗集，分为三个部分，即:田园放歌、相约花事、情润红尘。整个集子的内容，多以上世纪60年代以后北方乡村的生活为背景，诗歌充满着时代气息和历史印记，从各个角度，不同侧面，集中展示了这一时期的风物人情。从风雨雷电，阳光露水，河汊山脊，田畴荒地，到摇车陀螺，乃至母亲的一碗打卤面，过年的杀猪菜等都融入了诗文，阅读这样的诗文，好像有一种纯净的久远之风扑面，余韵绵长。从表现手法看，诗文毫无故意雕琢，矫揉造作的痕迹，语言质朴，情感自然，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是“长在土地上”的文字。目前还有48本，欲购从速。微信13115477919（45元红包十地址十电话十姓名为您快递一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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