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煤核
文/潘丽华（黑龙江密山）
我父亲是市人民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1963年夏天，为了能让父亲在最短的时间到医院抢救重病患者，及时挽救患者的生命，医院给我们家安排了医院院内的家属房。虽然是旧平房，只有40多平方米，而且还没有自来水，得到200米以外的锅炉房去挑，但父亲服从组织安排，简单收拾了房子以后，就利用我们子女星期天不上学时，用医院马车搬进了新家。
搬到新家，我们五个孩子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医院家属房一共有两栋，我们是第一栋最西边头一家。西头还有很大一片空地，房正面50米处用铁丝网，把家属房和医院隔开了。南头是一个堆满炉灰的垃圾场，再往前看，还有一个20多平方米的太平房。医院家属房在医院围墙内，进医院大院，门口有一个收发室，一般人不让进。
我们在新家的院内，四处边看边跑着玩儿，中午回家吃饭时，姐姐说：“垃圾场的炉灰里有没烧透的煤核，捡回来可以烧火。”妈妈听了很高兴，用煤核烧火，不但好烧，不用买煤了，还省钱。就分咐我们说：“你们几个吃完饭就去捡煤核吧！”
妈妈的话就是圣旨，吃完饭姐姐和二哥一人拿一个筐，我跟着姐姐和哥哥后面走，去到离家只有一百多米的炉灰场捡煤核。
姐姐，当时13岁，个子已经长到一米六了，二哥当时12岁，个子已经长到一米五了，我九岁，个子比同龄人矮，他们都管我叫“矬巴子”。
我们在姐姐的带领下，来到了炉灰垃圾场，我们由近往远一看，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方，堆成小山似的、一堆儿一堆儿的、高低不平的炉灰。一大片散落着的炉灰里，真有大大小小的，没有燃烧透的煤核。煤通过燃烧，没有烧透，大部分就变成了焦炭样子，有的凝聚在一起，大的都有两三个拳头那么大。姐姐蹲下来拿起了一个煤核，告诉我们就捡这样的，挑大的捡。我和二哥也学着姐姐的样子，蹲下来开始挑大的煤核往筐里扔。我一会儿腿就蹲麻了，只好站起来歇一会儿，再蹲下捡。有时撅着屁股捡。有的大煤核刚露出半个头，我就用手去往外扒，时间长了，我的手都扒疼了，就专门挑露出外面的煤核捡。
不到一小时，我们三个人就把筐捡满了。一筐足有20多斤，姐姐挎一筐，二哥挎一筐，往家走时拿不动，还歇了两次。
拿到家妈妈一看到筐里的煤核，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说：“还真有啊，这么多，这么大，你们捡的这么快!”“快倒在仓房里，再去捡。”
这次妈妈也和我们一起去捡煤核。妈妈当年38岁，捡煤核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不大功夫就捡了一筐。妈妈把捡来的煤核送回家去了。
妈妈返回时给我们拿了两把炉钩子，还有两个用粗铁丝做的两齿耙子。我们一看高兴了，抢着拿。有了工具就不用手扒了，手也不磨的疼了。捡煤核的速度就加快了。
因为炉灰在医院院内，四周有围墙，大门有门卫，不让外人进来捡煤核。所以，我们一下午就捡了十多筐煤核。接着，我们利用几个星期天儿，把垃圾场堆放的炉灰给翻了个遍，捡了能有一吨多煤核，仓房都堆不下了，就堆放在院子里。看着这么多的煤核，我们很有成就感，非常高兴。
当年医院锅炉房有个挺大的锅炉，常年烧火。困为医院有制剂室，消毒室，洗衣房和整个医院及住院病房、手术室需要供暖供热。夏天除了不用供暖气外，其他的地方也得供气，但烧的煤少，往出倒的炉灰也少，冬天烧的多，炉灰倒的也多。锅炉房有四位师傅，两班倒，每班必须把炉灰清除倒掉。给我们捡煤核创造了方便条件。
我们把大堆炉灰里的煤核捡完以后，每天就等着锅炉房往出倒炉灰时捡煤核。锅炉房都是早晚用手推车往出倒炉灰。天天都倒好几车。我们就在早晨上学之前出去捡煤核，然后回家吃早饭再去上学。我每天下午放学后，去捡一会儿煤核，再回来写作业。每天我们都能捡好几筐煤核，日积月累，积少成多，我们家的仓房里始终有一吨以上的煤核，烧不完用不尽。
姐姐在14岁时就参加了工作，不再捡煤核了。二哥在15岁时也参加了工作，不再检煤核了。捡煤核的重任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我要保证全家做饭取暖用的煤核。
冬天，天刚亮，妈妈就叫我起来捡煤核，当时睡的正香，妈妈召唤一遍，我答应完，翻过身去又睡着了，妈妈又招呼第二遍，我睡眼朦胧地穿上衣服，慢吞吞的拿起耙子和筐去捡煤核。到了地方，看到煤核就像打了兴奋剂，精神头也来了，蹲在地上一手用耙子扒炉灰，一手快速地往筐里捡煤核。
冬天也不管天多冷，有时顶着雪我也坚持捡煤核。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冻得我手脚直疼，手冻的跟猫咬似的。我把双手从手套里拿出来，放在嘴边上，用嘴往手上吹哈气，有时两手对着搓，搓热了，再蹲下捡煤核。就这样，还是把手脚都冻坏了，又红又肿，又疼又痒，我也没耽误捡煤核。一到冬天就犯冻疮病，后来用茄子杆熬水泡手脚，才算把冻疮治好了。
有一天我发现医院食堂后面有一个专门漏炉灰的大洞子，洞口一米见方，洞内两米见方，半卧在地下，上面是炉箅子，专门往下漏炉灰，因为炉箅子的缝宽，所以也漏下了不少煤核。我就钻进去捡煤核。忽然头顶上有人捅炉子，漏下的炉灰弄得我满身满脸都是，像个灰人。空气中灰尘缭绕。我捡起了一块儿煤核，还把我手烫了，因为煤核刚捅下来，还热的烫手。我急忙拿起筐钻出了洞子。
我从9岁开始到17岁参加工作，一共捡了八年煤核。因为我一直坚持捡煤核供应家里烧，所以，我们家八年没有买过煤，一直在烧煤核。仓房里始终存有半吨以上的煤核。
结婚以后，自己有了家庭，因为住的是平房，需要烧炉子，每次从炉子里掏出的炉灰，只要里面有煤核，不管大小，我都用手捡出来。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我和煤核也结下了不解之缘。看见煤核就非常亲切，特别喜欢。
作家档案
潘丽华 黑龙江省密山市人，曾在《中国农机化报》、《黑龙江日报》、《黑龙江政报》、《黑龙江经济报》、《黑龙江农业机械》杂志、《牡丹江日报》、《牡丹江演唱》、《鸡西日报》、《双鸭山矿工报》、《密山群众文化》、《密山周刊》等报刋杂志上发表过新闻、散文、人物通讯、诗歌等作品。曾获得黑龙江省农机科普工作一等奖。现在系密山市农机局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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