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梦/暗光

 

   ●梦

         文/暗光（黑龙江鸡西）

 

夜已深，人已静，只有楼外面的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过，才会让人听到由远及近，然后又快速远去的“刷刷”声。
刚刚读完手中故事书的一段高潮部分，很刺激也很惊悚，委实吸引人。料想接下来的内容该会是一段平淡期了，于是我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突然感到了些许的疲倦，于是我便把书倒扣在了桌面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感觉极为舒服。我那有些困顿的眼睛，随意地向窗外瞄了下，这才发现外面的天空竟弥漫着一片迷朦的桔红色。咦，怎么回事？我微有诧意，但随即了然，因为我听到了那不停击打在窗玻璃上的“沙沙”的雨声。

太晚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在心里嘟囔着。过了明天才是周末休息，明晚我就随便了，可以贪黑读小说了，嘿嘿，这部小说还真不赖。我一边回想着故事生动的情节，一边快步走向了卫生间。

三分钟还不到，我都已经懒懒地钻进被窝里了，没办法，太困了。我侧卧在床上，并且蜷起了身子，摆出了一副标准的睡姿。本来还想随便寻思点什么，可我却经不住瞌睡虫的一再骚扰，于是便只好彻底放松了神经，任思维自由地坠向虚无，结果，很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刚睡了一小会儿，我就好像被什么声音给惊到了似的。意识朦胧之间，我连忙侧耳去听，可却一点儿异常的声音也没听到，也不知道刚才的响声是发生于现实，还是来源于头脑内部。反正我不是都已经确认没啥事了吗，就甭管它是真实还是幻觉了，自己正困着呢，还是继续睡觉去，三十七计，睡为上策。

然而，就在自己残存的那点意识尚未消弥殆尽之际，我还是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阳台的窗户还没关呢，外面的雨会不会潲进来，会不会泡了地上的那些粮食？不过，我的自我安慰也马上就跟了过来，没关系的，现在的雨好像还不大，雨水一时也进不来，我先睡会儿，稍后起来再关窗户也不迟。就这样想着想着，我便又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惦记着，还是刚才读小说，自己的神经太过兴奋了，反正这会儿我睡得并不踏实，浅浅的，一直不停地毛愣。
刚睡了一会儿，我便又突然惊醒了。原来是我竟然看到了外面的风雨大作，阳台里都已经灌进水了。等清醒过来，我才意识到这只是个梦而已，居然吓了自己一大跳。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才又渐渐回到了睡梦的状态。

睡眠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就像有惯性似的，一但有了某种方式的开端，便会一直保持那种状态下去，没完没了，当然了，这是我多年经历的总结。
好像也没过太长时间，我便又惊醒了，这次不是因为外界的雨，这时的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想可能是雨很小，或者是已经停了。我是被梦的内容给惊醒的，关于工作。在梦里，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单位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主管领导正在厉声苛责自己呢。我一急，便醒了，还好是梦，虚惊一场。隐约想到了今晚这样睡睡醒醒已经好几次了，真烦人，但也就想到此而已，我不愿更多想下去，我怕想多了就睡不着了。

我接下来的这一觉睡的比较长，但究竟有多长呢，我也不清楚，睡眠里没有精确的时间概念，只有个大致的感觉。这次醒来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窗外的雨，我压根就把这件事给忘掉了。这次醒来也是因为梦的内容，因为梦里的一场难受的考试，好像发生在初中，对了，就是初中，因为熟悉的班主任和几位同学都在呢。这是一场语文考试，面对着考卷，我却茫然无措，因为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我东一下，西一下胡乱地答着试卷，可时间过去好久了，却仍是填空题填不上，问答题只写了几个字，作文也刚刚开了个头。我的字写得七扭八歪的，觉得不好，便涂了又写，写了又涂，几张试卷翻来覆去地看去，净是试题和待写的空白。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旁边都有人交卷了，可自己却还在焦虑和纠结之中挣扎呢。偏在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我一惊之下，便醒了。醒来后，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无比的压抑，就好像真的经历了那样一场考试似的。

  睁开惺忪的睡眼，我环视四周，卧室昏暗且寂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均匀作响。稍微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心好受些了，我才再次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夜还深，自己尚困，还是继续睡吧，要不然明天该吃不消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睡着的，可再次醒来后却知道这一觉仍是很不太平。梦里我拎着藤箱，正在码头上排队，准备登上江轮，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伪军，正挨个旅客搜身检查呢。

醒来的前一刻，梦里的我正处于一种万分紧张的状态，要知道我的箱子里，还有几百大洋的组织经费，一个电码本和一封重要的书信，万一被搜到了，我该怎么办？自己在梦里的身份，是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呢，看来真是我平时小说连续剧看多了。

木然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待心跳差不多平稳了，我才又躺了下去。怎么回事，怎么梦里净是紧张，危险的事儿发生呢，我想，可是夜还长，我还得去睡，只是真的不希望再继续这样难受的梦了。但我又有什么法子呢，谁也不可能选择自己的梦呀。就这样想着想着，我的眼皮终于又沉沉地闭上了。

看来这夜我是要与安稳的梦无缘了。在炮火连天之中，在血肉横飞之时，排开混浊的巨浪，我和我的兄弟们驾驶着一艘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舰艇，义无反顾地向着敌舰冲了过去，我们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就在敌我两舰即将相撞之际，就在那意料之中的一声轰然巨响之前，我醒了。甲午海战，在我醒来的第一时刻，我就明白了自己刚才这个梦的场景。

  感觉自己的心慌得要命，我便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我决定先在屋子里走一走，等心绪稳定些了，再去睡觉。我也知道两次睡眠需要间隔一段儿时间，不然会继续做起相同的梦的。记得小时候半夜起来撒尿，整个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结果原来的梦就又接续起来了。

但没走了几步，我又觉得有些累了，毕竟自己前半宿根本就没休息好，于是我便又躺回了床上。我想，无论是在地上走，还是在床上躺着，只要保持清醒，效果应该都是一样的吧。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了，不一会儿，我就坚持不住，慢慢的，我的眼睛就不争气地合上了。只是还好，接下来的梦非是我原来的梦，但也不好，仍旧是个恶梦。

我手执大刀，身披铁甲，胯下一匹健马奔驰如飞，我正勇敢地向逃窜的敌兵追杀呢。在我的身边和身后，那些和我穿着一样甲胄的兄弟们，也是同样的勇猛异常，我们是闻名遐迩的辽东铁骑，看我们把敌人杀得多么狼狈。我的身材比较瘦弱，平时也不喜好任何体育运动，然而没想到在梦里，自己竟会如此的骁勇善战，简直不可思议，当然了这是一句旁白，目前我还在梦里，还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呢。就在自己杀得性起，也追得忘形时，我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我发现自己身边和身后的兄弟们一个都不见了，而身前和身侧，漫山遍野的敌金的骑兵，正呼啸着向我反扑而来呢，他们手里一柄柄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正泛着森森的寒光，我快要被包围了。情急之下，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结果就把自己给喊醒了，原来又是一个梦。

坐在床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一身的冷汗，心脏还突突地跳个不停，可脑袋里却仍在一遍遍地回放着刚才那危机四伏的场景，心有余悸。我这一宿是怎么了，咋总是做恶梦呢？我暗自思忖，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自己该不是吓着了吧。我想起了儿时受了惊吓，也常是这样的恶梦连连，老人们则用烧邮票的办法来驱走惊吓。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已，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相信那些可笑的事呢，不过想着想着，我的嘴角还是真的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来。要不是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这觉我是决计不会睡了，一个恶梦连着一个恶梦，睡觉简直成了一种折磨。不过好像应该说是今天还有工作要做才对，估么早就过了零点了吧，我没去看时间，也没心情去看，屋子里暗沉沉的，我的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今天要是周末该有多好，我就随便了，乐意醒就醒，乐意睡就睡，省得遭这个罪，我一边往床上躺一边暗自报怨，可惜不是周末，我也只能屈服于生活了，没办法。这样想着，我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经历了如此破碎不堪的睡眠，我居然还能再次睡着，真是要佩服自己的控制力，还有工作的压力。至于接下来的睡眠质量如何呢，可以说还行吧，虽然没有一觉安睡到天明，但至少与先前比起来，恶梦还不算多，仅仅两个而已。

在一个很大很热闹的茶楼里，我们几个文人围聚一桌，正兴致勃勃地谈古论今，辩论思想呢，说到精彩之处，引得围观的人们一阵阵地喝彩。恰在此时，外面一阵大乱，有人跑进来喊道：“快跑吧，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始皇帝正派兵来抓你们呢，要焚书坑儒了！”我大惊，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转身就跑。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接下来我就醒了，这是其中的一个梦。醒来后，我把这个梦与先前的那些梦相比较，怎么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古老呢，这不都回到秦朝了吗。

一阵细微的响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警觉地侧耳倾听，再次确认自己的感觉，没错，悉悉索索的声音确实是真实的，它来自于山洞之外。我心下一沉，睡意全无，赶忙从干草上爬了起来，抓起了旁边的石矛，向洞口摸索而去。也许是过于紧张，我连驱赶野兽的火把都没带上，而脚下一个没注意，更是把那刻着字的鳖甲都给踩翻了。山洞外，暗夜中，几十双碧绿的眼睛齐齐地盯着我，也不知是哪个可恶的家伙率先叫了一声，紧接着渗人的嚎叫声就此起彼伏地传播开来，响彻了整个山林。我心中无比地惊骇，胡乱挥动起了手里的石矛，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大喊起来。接着，我便醒了，真的是醒了，我用醒了的方法，终于摆脱了我一个山顶洞人，独自面临的群狼环伺的危机。如果此时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话，一定会发现我虽然已经醒了，但却仍在手舞足蹈、大声叫喊着，也不知隔壁邻居有没有听到。“哼，幸亏是醒了，要不然自己就得被它们给撕碎了，这回好，看那群畜生到哪里找我。”虽然醒了，可我却仍是对那个梦念念不忘，愤愤不平。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个恶梦，也是这场痛苦睡眠的彻底终结，我没有再去睡觉，我已经放弃了任何再去睡觉的想法和努力。

昨夜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就像我体验过了一个又一个VR技术的虚拟场景似的，生动而逼真，不过好在都比较符合现实，尊重历史，好在没让我见识什么鬼怪荒诞之类的内容，否则我真的要彻底崩溃了。但令我犹为惊疑的是，最后的一个梦里居然还套着梦，我想我现在是醒着的，可谁又敢肯定我一定不是仍然存在于某个梦境之中呢，所以我只能说，大约我是醒着的吧。

  此时我的脑袋一片晕沉沉的，耳朵里蝉鸣不止。立于窗前，我艰难地睁着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只见楼群的顶端，远处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白，轻薄的云霭，在空中静静地飘渺虚浮新的一天开始了。

站了十余分钟后，我又来到了桌子旁，叹了一口气，我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眼前的桌面上还倒扣着昨晚看过的小说呢，但我却没心情动它，我只是拿起了旁边的手机去摆弄，我打开了浏览器界面，

在它的搜索框里输入了下述文字：“一晚可以做多少梦”。

作家档案

暗光，男，生于七十年代的黑土地，向往诗和远方，愿用朴素的文字,记录你我平凡岁月中的美好与感动。

荣成海景房 养生养老宜居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