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档案
农家酱(外一篇)
文/李长明(黑龙江)
小时候,东北冬季漫长而且寒冷,新鲜的蔬菜又特别少,家家户户都有农家酱佐饭。一年四季,大酱是必不可少的:春天的发芽葱、水萝卜;夏季的黄瓜、辣椒;秋天东北特色“三烀一炸”;冬天的萝卜、白菜芯,只要配上一碗大酱,爽口下饭!
每年二月二,就是家家户户做酱块儿的日子。刚睁开眼,勤劳的父母已经忙碌了很久,大铁锅呼呼的冒着热气,锅盖沿儿早被好几层抹布封住,可是水蒸气儿还是一个劲的往上冒。整个厨房笼罩在仙境中,豆香早已经扩散、弥漫,让你忘却了寒冷。灶坑里的豆秆噼里啪啦做响,屋外的老黄牛发出哞哞的叫声,透过玻璃上霜花的间隙可以看到它在悠闲的摇着尾巴.……
打开锅盖,黄豆已经失去了本来面目,个个变得异常肥胖,母亲盛出半盆来,再添加少许的盐,这便是一道人间美味。父亲拿起捣酱杵,一下一下把锅里的豆子捣烂。“噗通,噗通,噗通……”不知过多久,豆子再也分不清你我,好像一坨泥,母亲再用灵巧的双手把他们分成个头均匀的几堆,在案板上使劲的摔,揉,捏,团,直至变成几个长方体,再找来黄纸把酱块仔细包裹,用麻绳捆好,放在柜上,整个工程才告一段落。
等候的日子快乐又漫长,你不知道有几朵花在深夜偷偷绽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地发现鸡窝里有了新鸡蛋,不知不觉冰雪消融了,燕子回来了,风来了,河开了,树绿了,也许你刚溜号儿,春天就来了。
四月初八,是下酱的日子,放了两个月的酱块儿已经长满了毛,把它用力掰开,清水洗净,按一定比例和盐水一起倒进缸里,剩下的一切,尽管交给时间。晴朗的日子打耙,是为了让酱块更好的发酵,下雨的日子一定记得盖上,因为一旦淋了雨,肯定生蛆。流云过,插秧的日子来了,掀开缸盖,一股浓浓的酱香扑鼻而来,忍不住伸出手指沾上一点放在嘴里,那味道不知有多香呢。中午吃饭,用发芽葱蘸上今年的大酱,先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一闻,然后狠狠的咬上一口,那个舒畅劲儿,甭提多美了!
东北的大酱,是一年四季必不可少的美味,而且小孩都对母亲下的酱有特别的记忆,那种味道根植在骨子里!每个母亲下的酱味道都不一样,但爱永远是厚重的,无论你离家多远,总会闻到似有似无的酱香,也会依稀能看到父母忙碌的身影,就像东北的黑土地,无论严寒酷暑,永远都孕育着勃勃生机!
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
清脆的叫卖声伴着飘飘洒洒的雪花瞬间穿透了耳膜。一刹那,你只觉得有一只贪婪的小手从心底探出来,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冬天里的绝顶美食。
闭上眼,你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幅生动的画面:稻草扎成的把子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糖葫芦:黄澄澄打着滚儿的是菠萝味儿的,一串红灯笼就是山楂的,几个月牙碰撞在一起,那是橘子的,珍珠落玉盘是是小柿子的……
只要是水果都可以罗列其中,超出你的想象。
他们的外面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浆,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在日光的映照下分外耀眼,好像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从一个不经意的角度看去,甚至反射出七彩的光!糖葫芦真的有灵性呀,居然从天上扯下了彩虹!
一大群顽皮淘气的孩子在草把子周围追逐打闹着,他们有的流着鼻涕,有的小脸儿冻的通红。
你快看呀!有个小家伙摘下棉帽子,头上呼呼的冒着热气儿呢。他们那欢快的声音夹着雪花,飘在寒风里,随着叫卖声正向你飞来。
糖葫芦的制作也特别简单:主角必然是山楂橘子等水果,自家的竹坯子被劈成均匀的竹条。
小火慢慢的把冰糖熬化,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然后趁着热乎劲儿把穿成串的山楂(去了核),橘子,放在锅里迅速的打个滚,让它们均匀的裹上冰糖,然后极速的拿到户外,这火候和速度要拿捏得精准。
在冰天雪地里糖迅速的凝固,这些水果便幸福地躺在糖浆里。
经过以上程序,一个个冰糖葫芦就永远俏生生的伫立在冬季里,也植根在记忆深处了。
不知道有多少心急的孩子被滚烫的冰糖烫伤过嘴唇,更数不清多少孩子用期盼的眼神盼着它冷却。
我只记得,我就是其中一个。那么你呢?
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对很多事情已经看淡,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这样的情怀已经过去,心胸变得豁达。
北方寒冷的冬季对人的耐性是个极大的考验,不因年纪大小,美美的吃上一串糖葫芦,哪怕只是深情的望上一眼,曾经的记忆和味道就是那种小欢喜,小惬意,深深浅浅的感动,时时让你心动不已,更是甜在心里。
你是否也在那群留着鼻涕,小脸儿冻的通红的玩伴中找到了你的影子?
他们追逐着,欢笑着,打闹着,这是他们心里最纯真的快乐。
生活中何尝不是如此呢?愿糖葫芦的甜永远挂在嘴角,常驻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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