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峨眉山猴趣
文／林宪君
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的峨眉山，我已去过四次，除了游山和参观寺庙，到峨眉山看猴子也是一大乐趣。
我第一次到峨眉山，是1979年夏天，我的右派冤案刚平反，四川省团委副书记黄英抽调我去灌县为“四川省少先队辅导员夏令营”会议服务，会议结束后，我与王培贵相邀去了一趟峨眉山。
第二次是1981年暑假期间，我专程陪同母亲到峨眉山还愿。从报国寺开始，伏虎寺、万年寺、清音阁、洪椿坪、洗象池、仙峰寺，直到金顶华藏寺，每一个寺庙母亲都要去焚香磕头，施舍功德钱。
因为当年母亲曾在佛祖和菩萨面前祈祷许愿，待我脱离苦海之后，一定带我前去峨眉山还愿，感谢佛祖与菩萨的救命之恩。
我们母子二人在峨眉山各寺庙住了十几天，除了拜佛烧香，已游遍了峨嵋山的八大寺庙和自然景观。登上洗象池和金顶两处道路陡峭的最高峰，我只有雇人把母亲背上山，在洗象池体验猴趣；在金顶，观日出、看云海、赏佛光、望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
第三次和第四次去峨眉山，是2015年以后陪同亲戚朋友们去玩。那时候，峨眉山的美景已熟视无睹，见惯不惊，不再有新鲜感！
第一次到峨眉山游览，除了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寺庙建筑啧啧称奇外，我最感兴趣的就是峨眉山的“山娃子”猴群了，这些野生猴子身轻如燕，如剑仙侠客一般，飞檐走壁，攀援于树林之巅，活跃于祟山峻峻之间。
在通往洗象池的途中，树林里时常闪出一只只山猴儿，它们探头探脑，眼睛滴溜溜转，蹦蹦跳跳，嘻戏打闹，有的游客随便扔给它们几颗花生瓜子，就把它们打发了，这些猴子一般不会对游客无理纠缠。
峨眉山的猴子，是最早的土著居民，年代久远，已无史料可查。而寺庙里的僧人和附近的农民，则是后来的移民，多年以来，峨眉山都由猴群统治，秩序井然。
我对猴群社会，先由陌生而渐进了解，直到深入认识到猴族社会的丛林法则、等级制度以及猴王如何进行统治？它们如何攫取领袖宝座？如何扩大领土地盘？如何维持着猴王的统治地位？这一切，都让我大开眼界，为我的旅途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和奇思异想。
我们从报国寺一路爬山，向峨眉山最高点金顶进发，走到了雷洞坪还没见到猴子的踪影，王培贵告诉我：“洗象池一带猴子最多，你最好买些水果花生之类的食品，到时候好打发它们，不然有些泼猴会拉住你不放，故意与你刁难！”
我在路边小摊买了一大包炒花生，跟随着王培贵匆忙赶路爬山。在赶往猴群成堆的洗象池途中，一路上人头攒动，沿途古木参天，我们沿着狭窄的羊肠小道，爬过不知多少石梯坎，终于到达一块草坪，一群游客正在逗猴子玩。
我凑上前去，只见峡谷路边栏杆上蹲着一只肥壮的大猴子，满脸杀气，眼露凶光，俨然大首长模样，它身边围绕着一群小猴子，仿佛是它的孩子们。
我在想，它们肯定是一家人，为了尊重家长的权威，我把一包炒花生全部交给了这位家长，请它行使分配权，我心想，由它分配肯定比我内行。
我沒料到这只老猴会如此霸道，一旦把花生交给了这个老傢伙，它便当仁不让，紧紧抱在怀中据为己有，独自享受起来。一会儿摸出一颗丢进嘴里，吐了壳壳，悠然自得的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小猴子们着急的团团转，有的又死皮癞脸来翻我的荷包，捜我的裤兜。我把两手一摊，表示没有了，它们便悻悻离去，于是又壮着胆子凑在老猴子面前，伸出手向它讨要。老猴子呲牙咧嘴，怒目圆睁，谁伸手讨要，立刻一个耳光，打得小猴子们灰溜溜的四处逃窜！
我后悔莫及，真不该把分配权交给这个混帐王八蛋，如果由我来主持分配，肯定皆大欢喜，人人有份。
那时，我还没有搞醒豁，猴子社会奉行的是“强权就是公理”原则，猴子之间并不存在公平正义，分配食物也不平等，更不存在游客赠送的花生共享观念。我这个脑袋瓜子不开窍的书呆子，用文明社会“共同富裕”的标准去要求它们，显然是认错了对象。
我第二次游峨眉山，是陪同母亲去还愿，那时，我对猴族社会的认识已大有长进。听当地管理人员讲，峨嵋山的猴群共有四支队伍，分别霸占着“仙峰寺”、“冼象池”、“牛心岭”、“茶棚子”这四处地方，每个群体各有领地，分别占王为王。全峨眉山约有一千多只猴子，它们之间为争夺地盘，时有“战争”发生，胜王败冦，几乎与人类社会一模一样。
峨嵋山的猴群，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类是文明猴，它们与人类交往较多，耳闻目染，尚有君子风度，它们举止温雅，懂得谦让，向游客索要食品先伸出手，等待施舍，决不哄抢，也不死皮赖脸纠缠，颇有“五讲四美”的文明风范。它们与游客打成一片，相安无事，经常拖儿带女围着游客索要食品，它们的智商不亚于有认知障碍的糊涂虫。
第二类是土匪猴，这个群体最可恶、最没教养，动不动就抢游人的包包，翻到不能吃的东西，便恶意报复，将包包丢进山涧的万丈深渊，或者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我和母亲住在洗象池时，每天都出来观看猴子的日常生活，母亲还买下了不少包谷籽，撒在寺庙附近空地上，供猴子们免费大餐。
傍晚时分，一只泼猴出来恶作剧。我们都在树下歇凉，一位游客正手拿相机给家人照像，突然窜出一只猴子，瞬间便夺走了相机，逃之夭夭。急得这位游客捶胸顿足，叫苦不迭。待他回过神来，相机已被猴子悬挂在陡峭悬崖的树枝上。下面是万丈深渊，谁也不敢爬树去取相机，即便十丈竹竿也够不着，这位游客面对泼猴的骚扰，啼笑皆非，只有自认倒霉，望天长叹！
这类土匪猴，最可恶之处还是拦路抢劫，不丢下买路钱，休想过此关。一猴当道，万夫莫行，它们凶神恶煞，呲牙咧嘴，无比嚣张，见到游客携带食物，便一哄而上，如同一群强盗打家劫舎，其性质与土匪有点类似相当。
第三类是流氓猴，它们专门追逐调戏穿着打扮漂亮的女孩，特别是红衣女郎。这群流氓猴，最爱翻弄女性的裙子，一边玩弄下身，一边搞些不雅动作，让人哭笑不得，让人讨嫌！
奉劝游峨嵋山的女同胞们，千万别穿鲜艳服装，一旦遇到好色的流氓猴，你纠缠不过它，俗话说：“贞节女也怕囚脸汉！”它拉拉扯扯，甚至撕破你的衣裳，占不到你的便宜是不肯罢休的。猴子社会那些流氓猴，其品行不端，见到漂亮的女孩，动作不雅，淫心荡漾，属于猴群中的流氓。
我母亲特别爱听猴子的故事，一路上为讨她欢心，我讲了不少猴子故事给她听。其中有天津蓟县两个猴娃的来历；有四川万源大山上的猴王下山抢亲；有西藏女雪人把小青年强巴抢到山洞成亲……母亲听得津津有味，还吸引了游山烧香的几位老太婆，天天挤在我们房间听我侃大山。
尽管我天天讲给母亲听，她仍不过瘾，硬要找峨眉山的护林员讲给她听。我记得一位年老的护林员讲了一段猴王的故事，至今还记忆犹新。
这位护林员和野生猴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猴子社会了如指掌。他说：猴子社会也和人类社会一样，崇尚丛林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激烈的王位争夺战中，最为惨酷无情，新老猴王较量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杀戮手段之残忍，令人怵目惊心！猴群是一个绝对专制的社会，一山不容二主，决不允许有第二个领导核心！
尽管猴王拥有绝对权威，全体猴子也俯首帖耳，服从命令。不过，任何猴王都没有好下场，权力交替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进行，被赶下台的老猴王，命运最为悲惨，失去了权力以后，任由新猴王杀戮欺凌。
遗憾的是，所有的新猴王都不会汲取历史教训，上台后依然欺凌其他猴子成员。最后又陷于被暴力推翻的恶性循环之中。
所有的新猴王都有个通病，一旦登基，便趾高气扬，骄奢淫逸，称霸一方。猴群中的母猴均是它的妃子和性奴，它对年轻母猴甚至享有初夜权。在猴群，新猴王拥有绝对的统治权，它以铁腕手段管辖着自己的臣民，并以自己的强健体魄击败任何王位的挑衅者，让猴族所有的成员匍匐在地，由它耳提面命。
新猴王登基后，为巩固它的权力，一定要灭掉威胁它宝座的竞争对手。为显示它的绝对权威，它会大叫一声，让所有的猴子鸦雀无声，瑟瑟发抖。谁敢发出吱吱响声，稍有不满，它便冲上前去撕咬，一直将不满者咬得头破血流，血骨淋当，服服帖帖方肯罢休。
有些新猴王登基不久，人们便会发现树丛中或山坡上被咬死的猴子尸体。对于不服从新猴王者，它决不手软，被咬死咬伤就是唯一的下场。直到所有的猴子都被驯服了，这种残酷的杀戮游戏才会收场。
至于被新猴王赶下台的前任老猴王，只有两条出路：一是低三下四顺从新猴王，为讨好新猴王，帮它捉虱子，理猴毛……但绝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规规矩矩，不敢乱说乱动。只要老猴王马屁拍得好，让新猴王高兴，便给它以生活出路，赏口饭吃，让它继续在猴群中打发凄凉时光。那些被新猴王打败的老猴王，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惶惶不可终日，夹着尾巴做猴。如果它对新猴王稍有不恭，便会被痛咬一顿。还有些已下台的老猴王，为安全计，已被管理人员关在笼子里保护起来了。如果放它归山，很可能被残暴的新猴王给咬死，命归黄泉。呜呼，猴族社会的丛林法则就是这样！一个猴王竟如此专横跋扈，如此霸道，要让众多猴子顺从它这个山大王。
可悲呀！毕竟它们都是些野猴子，目光短浅，水平有限，任何一个登基的新猴王，都跳不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怪圈，世代传承下来的只有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猴族社会往复循环。
母亲听完那位健谈的护林员的故事，略有所悟地对我说：“原来猴群还有这么多名堂？”我对母亲说：“猴子是人类的近亲，这位护林员讲的故事，可能与人类原始社会的情况有些相似”。母亲委婉的对护林员说：“我儿就会耍嘴皮子，你不要信他那一套！”护林员望了我一眼，笑而不语。
总之，这趟陪同母亲的峨眉山之行，收获颇丰，我亲历了猴族社会的林林总总，耳闻目睹，醍醐灌顶，悠哉游哉，不虚此行！
2023.2.8
作家档案
林宪君 汉族 大专毕业 四川省团校副教授，民革党员。1935.1.5生于山东牟平抗日根据地，9岁参加儿童团，12岁参加童子军，终生从事共青团教育工作。2020年新冠疫情起，在家里开始写各种题材《小故事》三百余篇，至今已88岁，仍乐此不疲！
信息
【在线编辑:林兆丰】
----------------------------------------------------------------------
顾问：孙文斌 沈晓密 秦 萌 郭亚楠 鄂俊光 于浩 张磊晶 刘俊
主编：林兆丰 13115477919（微信）
制作：腊梅 15045786778（微信） 主播：安可 望月 仁娟 小海 木子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