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小女婿（三十九）/林宪君编写（重庆）

小女婿（三十九）

文/林宪君编写（重庆）

在北方农村，除了“童养媳”外，还有个习俗，就是给未成年男孩找个年龄大的媳妇，几岁的男孩就娶了媳妇，称为“小女婿”。给孩子找大媳妇的原因很多，一般都是家里人手不够，找个能干活的劳动力，便给乳臭未干的小儿娶个大媳妇。“小女婿”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婚姻法》出台，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以后，小女婿现象才渐渐消失。

1948年，我十三岁时，正处于青春朦胧期，对男女谈情说爱，充满了神秘感和浓厚的兴趣。一次，父亲带我到黄埔军校同学曲树棠家里做客，他们在客厅高谈阔论，海阔天空聊得十分有劲，我则躲在曲伯伯的书房，翻看他的书籍杂志。我偶尔翻到一本《文艺复兴》创刊号，一个下午，我竟一口气把全部文章读完了，记得其中有一篇文章《青春》，就是讲述小女婿的故事。建政以后，为宣传《婚姻法》，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还专门把这个故事改编成戏剧、电影，广为宣传呢！

小女婿剧照

故事的大体情节是说，东北农村有个叫杨香草的姑娘，长得俊俏清秀，聪明能干，善解人意。她看中了村里勤劳朴实的青年农民田喜儿，二人情投意合，私订了终身。不料，把一个叫陈快腿的女人醋坛子打翻了，这陈快腿早就暗恋着田喜儿，常在他面前打扮妖娆，卖弄风骚，终想把田喜儿弄到手。当她知道田喜儿已经爱上了杨香草，心里又气又恼，急得她上窜下跳，想方设法要拆散他们二人的好事，于是演绎出了小女婿的故事。

陈快腿先到罗寡妇家给他八岁的儿子说媒，夸杨香草如何如何能干，娶到家里，里里外外便不用罗寡妇操心了；又去找杨香草的爸爸，说他女儿在外招蜂引蝶，谈情说爱，并和田喜儿私自约会，勾勾搭搭，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她作风不正派，不如趁早给她找个婆家，省得别人背后说闲话。陈快腿又花言巧语对杨香草的爸爸说，河西村有个老罗家，只有母子俩，家里又有钱，儿子又如何好，不如把杨香草许配给他家，又把他八岁的儿子说成了十七八！

财迷呵呵见钱眼开的杨老头，居然答应了，收了别人双猪、双酒、双铺盖，外加二十担粮食的彩礼，就把女儿许配给了罗家。香草死活不同意，向父亲说自己要嫁给田喜儿，可就是拗不过父亲，还是在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被抬上了花轿，送到了罗寡妇家，进门一看，她的丈夫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杨香草哪里忍受得了，过门三天便冲出了牢笼，要求离婚。后来呢？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和田喜儿结婚了。

无独有偶，1961年我被流放沙坪农场大堡作业区三中队时，工棚通铺上，睡在我身旁有个山东聊城老乡叫郎先瀛，他大我五六岁，系四川省农学院毕业，和我成为狱友，我俩经常饿得睡不着觉，便在枕边窃窃私语，无话不谈。有一次，我提到了北方的小女婿现象，他忽然眼睛一亮，对我说: “我就是个小女婿啊！”原来他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把他拉扯到五岁，家中里里外外，实在忙不过来，母亲既要下地干活，又要料理家务，于是便给他找了一个大媳妇，娶回了家。

媳妇大他十五岁，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没有读过书，只知干活种庄稼。干完了活，白天要喂他吃饭，晚上还要哄着他睡觉，就像带托儿所的小娃娃。他小时候还有个坏毛病，天天都要尿炕，尿湿一大滩，弄得媳妇没法睡觉。开初，媳妇还有耐心，尿了炕给他垫上尿布就算了。后来媳妇越来越不耐烦了，只要他流了尿，媳妇搬开他的屁股就开打，先是用手打，打累了就换成竹篾片打！这一打把他打怕了，见了媳妇就躲，就像老鼠见了猫，跑都跑不赢！晚上也不敢跟媳妇一起睡觉了，干脆爬到妈妈炕上，陪着妈妈睡。

就这样，他一天天长大了，读完了小学读中学，中学毕业了考上了四川农学院。毕业后，他干脆不回山东老家聊城了，留在成都和农院一位姓党的同学结婚了，两人都在农业设计院工作，供养着守寡多年的党妈妈，后来这位党妈妈还和我的妈妈曲玉玫成了好朋友，这些都是后话。

数年之后，郎先瀛请探亲假回山东聊城老家看望妈妈，进门一看，他当年的媳妇还在他们家，伺候着他年迈的妈妈。郎先瀛鼻子一酸，眼泪如雨水般滴下，他太内疚了，自己不辞而别，丢下了年长的媳妇和孤独的老妈！如今，她们已白发如霜，垂垂老矣！是自己不孝，抛弃了老娘！是自己无情，另娶新欢，令老妻多年守活寡！他忽然良心发现，力劝老妻改嫁！几年后，老妻嫁给了一个木匠，直到他老娘去世，才离开了他们家。

郎先瀛一边睡在枕边向我叙述，一边抹着眼泪，心乱如麻，他唏嘘哽咽的对我说，自己一生做的最大缺德事，就是太对不起这位替他照顾老母亲的老妻了！

2023.9.27

作家档案

林宪君  汉族  大专毕业   四川省团校副教授，民革党员。1935.1.5生于山东牟平抗日根据地，9岁参加儿童团，12岁参加童子军，终生从事共青团教育工作。2020年新冠疫情起，在家里开始写各种题材《小故事》三百余篇，至今已88岁，仍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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