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韵
“能。复了婚后，你不会在后悔吗？”
“ 嗯”。
“那密山,大客车快到咱团结村口了，走吧！”
他背起小明，三个人下了鱼池大堤冲村口的车站走去。
他就是黑龙江省密山市柳毛乡团结村养鱼户李文山。
她们三个人坐上了村口通往密山市的大客车。飞驰的客车上,李文山紧紧地抱住离开他三年多的儿子小明，眼睛湿润了。心底不禁浮现出，八五年同妻子离婚的那一幕……
一九八五年他抱着美好的憧憬，春上推了半垧水面鱼池,忙到老秋上，起了不足千斤鱼,赔上四千多块。他从此，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知道,这一赔可能酿成一场家庭战争。夫妻经常因家庭经济吵架，春上媳妇不同意他推鱼池养鱼。他明白，她是打胜不打败的人，然而灾星偏偏降临到他的头上。
张秀丽是个苗条的大个,人长得水灵妩媚，今年二十七岁,离婚前的那幕又在她眼前浮现……
她家在密山城镇边的郊区,同自己一起的同学,有的现在住上了崭新的大砖瓦房，有的骑上了大摩托车，有的银行存款五位数。可自己八五年抱着美好的憧憬，嫁到这个乡下山沟的团结村，没想到至今家贫如洗。晚上她时常躺在炕上睡不着就想，和密山郊区的同学一比，比人家矮了半截子。回娘家遇着同学总觉得抬不起头。自己结婚时就一对小柜,打了套时兴的家俱了，三间破草房，再啥也没有，很是自卑。
自从嫁到团结这个穷山沟村,家里还是结婚时的老样子 ,孩子都三岁了越想越气。自从李文山今年春上，把她家所有家底全压上推了鱼池，秋上鱼养赔了就和他赌气。本来就不景气的家庭经济，叫他这一折腾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她能不来气吗？
春上媳妇本是不同意他养鱼,自己的三间草房，眼见就得翻新一下。他明白,她是打胜不打败的人,然而偏偏自己养的鱼陪了，灾星降到了他的头上。
按理说丈夫养鱼赔到了这步天地,做妻子本应劝慰才是，她却火冒三丈。这天晚上她又开了腔骂上了。他呢今天心情很不好就接了茬儿。
“还有脸吃饭,你没挣来!”
“放屁!从来没安慰我宽宽心,火上浇油可挺能耐。要把我气死咋的?”
“死了汉子嫁汉子。跟你这些年,吃没吃上,穿没穿上,饥荒倒没少拉!”
“你咋的啦?净说绝情话,你良心叫狼吃了!我贪黑起早地干,你不帮不说,清池底那昝,我一宿干半夜,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着,你还叫人呐？不想过,说痛快话,别兜圈子折腾人,没你照样过!要走就快滚!”
“滚就滚,还非你不嫁了!长腿的鱼没有,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小明——来,妈这会就背着你走!”两人差点动手,被邻居劝住。
第二天早饭后,文山压住火,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既然咱没了共语言,又谁也理解不了谁,就好聚好散,用不着弄得那么紧张。都是读书人,消消气,去密山民政局办个离婚手续不就完了,这样吵下去,要下坏孩子的。夫妻一回,东西嘛,好说——，你随便拿，剩下是我的。现金还有2000元，全给你和孩子，4000元拉下的饥荒,我自已背着。”
不知李文山的话说得在理,还是中了她的心思,两人穿戴好衣服，背着儿子小明，就坐车去市民政局办理离了婚手续。
她离了婚带着小明回了娘家。要志气，在砖厂干了临时工,决心领着儿子过，要吃穿都超过李文山,三年内不找主,非过个样给他瞧。
他也发誓:“人不离团结村,鱼就要养到底,在那摔倒在那趴起来!”两人谁也没对谁说,心里确都憋足了劲。
李文山刚满三十,一米八的个头，也是个难寻帅小伙子。不喝酒不抽烟,更不嫖不赌;吃苦耐劳,就知道干活发家;他天天琢磨,家怎么才能富起来。光种两垧来地白费,干别的又不具备条件,承包都三年了家还没翻过烧来。这会乡里号召开发荒山荒水,就琢磨推个鱼池。可跟媳妇商量好几回也没能成。这早晨吃过饭,他刚提了个头,她就接了腔。
“推鱼池可不是一个两个钱的事,没个家底还老要推,光靠借那行?”
“钱不用担心,乡里支持,给贷款。”
“那——,这可不比种地,咱没养过,弄不好,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穷家,不就败了!”
“能那么巧?县里有水产养殖班,我去学习学习。”
“我，可告诉你,实在要养你自己干!”
“自己干就自已干,我不信鱼就养不成!”
这就是春上，张秀丽不同意养鱼,李文山是硬推了那个鱼池养起鱼来的场景。
自他鱼池养上鱼，鱼塘的活她真的不管也不干。实在忙呼不过来喊她帮一下忙她便说:
“鱼我没让你养,有能耐自己干呗!”
“这鱼养给我自己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气得他扛起铁锹自己去养鱼池了,这天晚上李文山，干到十一点,竟忘了没吃晚饭，自己是拼命地干。
嘀嘀驶向密山的客车，在陡峭弯曲的山梁路面上艰难得蠕动,李文山抬起头透过车窗眺望着隐约可辨自己又新推的配套养鱼池,这时怀里儿子小明动了一下,他才收回向车窗外眺望的目光，低下头端详着儿子，与自己离别三年多的小明……。
离婚后的八六年春季,他又振作精神，拜访过县内外几个大型的养鱼场，回来又贷款六千元,推起配套的鱼种池、成鱼池、越冬池，又大干了一场，结果秋上勉强还上当年贷款。
他情心十分沉重,这晚又睡不着了,“难道我不能养鱼?这志气要不得了!我拚命干了两年,家还不能反烧变个样？难道真得像媳妇说得那样？不是养鱼的料？难道还要自我毁掉？如今我人财两空——小明妈骂对了?听说还没找主,领着孩子要志气过……找人说说团聚?”
他这阵就是翻来复去夜里睡不着。翻过身,扫视着屋内无女人收拾的家，回味着一年来的跑腿生崖和苦心经营着的鱼池,心里十分寒酸,“难道我只有到死神那报到不成。我发过誓!尽管背后有人说三道四的,我在这个时候不能打退堂鼓呀？哎……好象那位鱼工跟我说过:搞这一行,要先准备赔;前三年不赔就是利。这话的意思是说——前三年铺排好底?摸出经验?后三年才能赢利……”他胡思乱想着,不知啥睡去。
八七年春,他总结了两年的失败经验后,在乡农行和村委会的帮助下,又伸开了手脚轰轰烈烈地大干上了。
投资一万一,不仅加固八六年推的配套鱼种池成鱼池,越冬池,又推了两个成鱼池,水面扩大到二十三亩。
养鱼机械购买了配套成龙的水泵、充氧机、青饲料打浆机、饲料颗粒机等,不再像前两年受自然条件制约下养鱼了。所有水面全部实现高密度精养。
这天晚闷热的雷雨过后,他巡视鱼塘回来感到十分疲乏,要做饭,可刷完锅在炕边竟睡过去,大黄狗的叫声才唤醒他,方感腹中饥肠咕咕难忍,顺手拿过凉馒头嚼起来,心里合计:“这样干下去,我像要吃不消了,雇个人?连年亏本恐怕雇不来……”脱掉鞋,捞过炕边的鱼网,拽着被睡去。
天刚麻麻亮,就起来烧水做饭。整天没有闲空,身子总是疲备不堪的。
李文山是条硬汉子。妻子离异没有使他颓唐;事业上屡屡失败没有使他丧志气短;因为同妻子离婚,父母生气也没帮他干活儿;活实在自己干不了的才求亲属帮助一下忙;在事业的旅途中苦苦攀援求索着。
这年老秋他红利了!
鱼苗没出池,成鱼就卖了两万多块。他眼神快活了。不仅还清了几年的贷款,还剩近乎五千多元,鱼苗少说还能出四千多块。
全村人震动了。这消息好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了密山市区砖厂张秀丽的耳朵。没出半月捎来两回信,要求复婚。他那,既没表示反对又没表示同意。
这天上午，突然六岁的儿子小明出现在眼前的鱼池上,他近乎发狂地跑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蓦地,张秀丽不知啥时候也已站在鱼池的大堤上,两人就边走边唠起复婚的事，唠妥了。
李文山到鱼房换上件新衣服，锁上门,背起小明，三人下了鱼塘大堤，直奔村口通往密山县城的大客的站点赶去，上去大客车。
大客还在艰难陡峭的山体公路爬行着，倏地跳动一下,张秀丽一没留神，一下扑到李文山和小明身边，三人抱到了一起。
通往密山的大客车终于爬过，那狭长而陡峭的山谷路面,现在急驶在平坦宽敞的弯谷的路面上……
王怀吉,男，黑龙江省密山市人。现在昂立国际教育学校中学部任初中语文教师，兼通讯员，爱好文学。2011年第四届“全国青年作家记者杯”诗歌《抒情怀》获一等奖。2011《月宫醉》，香港当代作家《文萃》发表。90年花城文艺出版社，《绿洲》《母魂》发表。95年《思念的河》，获《鸡西日报》文艺副刊诗歌佳作奖。《黑龙江农村报》、《黑龙省科技报》副刊发表多篇诗歌。89年《黑龙江教育》教师华章报告文学《我的校长》获二等奖。89年纪实小说，《山路弯弯》获省农村报与省作协创研室联合举办的纪实文学获二等奖。《北方文学》副主编李福亮当时点评：“《山路弯弯》用讲故事形式透着'格路’，个性，这个性与题材协调，含蓄形象……。”第六届《2019年中外诗歌散文精品赛《我和孤独走在路上》散文获一等奖，在网络发表的《东北大烟泡》叙事散文被网站“随便看看”列为网站首页，《雪情》》散文在网上发表被新浪博客胖妞转载。在新浪微博已发表100多首现代诗。先后在电台、报刊、网络发表过：诗歌、散文、中篇小说、小小说、新闻稿件300余篇。现为黑龙江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密山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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