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专辑 第130辑
你的背影像一个人（组诗）
作者：华俊锋
◎ 等一场雪，就像等待一场虚无
白马啸西风，雪花兄弟的白袍
被抖落在马蹄熟踩的热泥上
经年一场飘雪
恍如飘过隔世时空。
此时月光正满，兔儿正肥。
想起那年，满山积雪消融，狮子瘦
我的兰妹子，远嫁他乡
◎ 小雪
四十不惑，兰妹子
二十年，八千里路云和月。
最妙的是下场小雪啊！
时值小雪，“小雪大雪，锅盖不歇”
我不断劈柴，烧火、煮饭
小雪没有雪，有霜。
那年，也是小雪
兰妹子为我霜裂的双手
最后一次涂上雪花膏
兰妹十八年华，正一朵鲜花
◎月光落下，风带走了什么
百合死于香气，它无色无味。
嗜赌如命的兰大叔惹上一身赌债
抽着长烟杆一筹莫展坐门槛上
年关逼近，他狠心把兰妹子下嫁异乡
今日定亲，明日就被带走。
卑鄙的农家汉
竟还在灶堂的烧火凳上嗷哭了一夜。
我从县城学校回乡下，兰妹子已走了三天。
月光黯淡，稻草人身上，风又能带走什么？
◎ 你的背影像一个人
在乡间，杨梅树开花有诸多传说
说看见杨梅开花的少年
会在杨梅树下幸福地死去
我守在村畔半山崖的那株杨梅树下
几度雾里看花，却见杨梅树
几度伸手接住一朵要纵崖的白云
杨梅树哟杨梅树
你的背影多像一个人！
◎ 窗外流年
日历一张张撕去
这个冬日不再于心不甘。
月光和星子挂在窗棂
嘀哒嘀哒，月芽一秒一秒地成长
满盈后又一秒一秒地瘦下。
三年后，咿咿呀呀
兰妹子的小儿学说话
流水声一下就宁静许多
它们挤进了那些悄声流逝的年华
◎ 乡间小路
乡间小路弯又弯
混杂着庄稼稻田和野草的气息
路边狗尾草在向黄昏致敬。
兰大叔担着蚀满青苔的木桶
一脚深一脚浅从村崖下担水
月亮趴在桶沿上担惊受怕
我一把曳过他肩上勾担
迈出当年兰妹子的步伐
任凭老冤家在背后气喘虚虚地叫“娃哎......”
水入水缸，月亮在缸里唧唧哼哼
荡漾的波纹闪闪，一道道
像老远处望去与稻田相间的乡间小路
◎ 冬天的温度
这个清晨，空气有凝结的感觉
清新得没有一丝埃尘
原来一夜飘雪，不知不觉。
山尖和树冠低低地点亮着白
这是我的大喜之日
雪渐渐烧起来，亮得发烫
我的新娘，脸蛋红扑扑
红鞋红裤红衣裳。
雪燃烧正旺的午后
却闻兰大叔含笑扑九泉。
雪的亮一下肃静了，兰妹子
那个冬天的温度，反复无常啊！
◎ 那年，一场流星雨
那年，雨打芭蕉
夜空被一片光亮划破
芭蕉叶没有被击穿
肋骨被击疼了。
兰妹的丈夫错偷隔墙花
兰妹却被毒打，在广东打工的我
紧揣拳头，口中磨牙
◎ 和冬天一起起舞
冬之寒号再响
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
干脆打开四十扇门
乒乓乒乓，响声此起彼伏
四十扇门，和寒风一道起舞
这个冬夜，妻儿已睡
我身披外衣坐书房
亮着节能灯，微闭双眼
脸上挂些微笑
偶尔摇摇头，鼻息“哼”了声
◎ 大雾弥漫的黎明
乡间的黎明静悄悄
雾中，狗如“红楼梦”里的风姐
未见其影先闻其声
树木被雾水滋润
小草的叶间含养着水珠
水珠大了顺叶尖滴落地下。
我儿在屋中天井下朗朗读书，
二叔在院子里霍霍磨刀
他低声地咳嗽了两下
雾薄了，太阳的影子在树杈上
这个天之骄子，给人一些卑微感觉
201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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