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分伯仲。

《世说新语》中的如下的二行文字，简洁明快，含蓄隽永。

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与季方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于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陈寔（曾任太丘地方官，故称）评判是否客观，品题是否公正，不作阐述。这涉及到陈寔两个儿子陈纪（字元方）、陈谌（字季方）的生平履历，为人品德，需要比较详细了解二子的传记，也不是此文字的初衷。

想表达的是，这段文字描写的场景，我们很熟悉，可能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倒不是说评论各自的老爸老妈。而是具体生活日常，在处理工作、人际关系等境遇时，遇到各自意见不一，你说你的道理，我说我的缘由，我说你的不对，你说我的错讹，这时往往需要找第三方，同事商量，领导评断，感觉似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长文（陈纪的儿子）与孝先（陈谌的儿子）讨论的主题以及陈太丘的回答。

两堂兄弟之间讨论的是各自父亲的功德孰高孰低。各自以自己父亲为傲，认为高明于对方的父亲，这不足为怪，人之常情。但，这不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有明确的标准答案，计算出来的结果与标准答案不同，就是错了。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也不是比武招亲，拳打脚踢，你来我往，最后站在台上的那个人迎娶娇媚娘。

在回到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功德？评判的标准是什么？“功”是不是就一定是功业，当官做领导？可不可以是“功课”的“功”，学术学业？如果可以，那么学术学业，是不是一定就是四书五经？四书之表，五经之外的诸子百家可不可以算“功”？什么是德？一定要符合孔学里面的忠孝节义、仁信智礼才算是德？

这简短的文字里没有明确“功德”的含义，但从陈寔的回答中其实隐含了他眼里，心中所谓“功德”的含义。当然，这是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之下的准则。是另外的话题，在此不做记述。

陈寔的回答很有技巧，甚至说是艺术性。他没有直接了当地说陈纪是否更贤明，也没有说陈谌是否更通达；更没有说元方哪里需要改善，季方何处应作精进。一概没有。

或许他觉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或许觉得学无止境，不以一时为判；或许他心里有自己的答案，但不愿直接在他的孙辈前挑明，造成家门不睦。当然，也许他最后给孙辈的答复，就是他这么以为的。无从知晓。

他说：“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