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与识

《世说新语》列：

嵇中散语赵景真：“卿瞳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风，恨量小狭。”赵云：“尺表能审玑衡之度，寸管能测往复之气。何必在大，但问识如何耳。”

这段简单的对白，五十一字，精炼隽永，内容却丰赡，蕴含道理。足见嵇康与赵至（字景真）均为饱学经书之士，其中阐述的器量与见识之间的关系亦足见其睿智。实事求是说，本人对器量一词的含义仍有模糊之处。

对白开头便提及一著名的历史人物，白起。白起何人？战国时秦昭王时名将，你可能忘记这人的姓名，但历史上有名的长平之战可能有所耳闻，白起便是当事一方秦国军队的主帅。他曾攻陷楚国郢都，烧了楚国的祖庙，又在与赵国的长平之战中坑杀赵卒四十余万。遭当时秦国丞相范雎的嫉馋，功高盖主，为秦昭王所忌惮，被赐剑自刎。《史记.白起王翦列传》详载其生平事迹。

但白起形容如何？马迁未载。《世说新语》的这段对话中倒是提及，“瞳子白黑分明”。其注释中进一步说明严尤《三将叙》所写：“白起……小头而面锐，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头小，面尖，眼瞳黑白分明，目不转视。与我们想象中大将军雄壮挺拔，阔额方脸的威严仪表不一样，很不一样。从描写中甚至感觉白起长得有些猥琐，羞难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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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说赵至：“你的瞳子黑白分明，有白起的风貌，遗憾的是器量狭小了点。”问题来了，何谓器量？器量是个什么东西？我尝试着个人理解整理如下：器，《说文》曰：“器，皿也。”用具的总称。孔子在《论语》中说：“君子不器。”意思是指君子不能像器具那样，应博闻广学，具有多方面的知识，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所以个人理解，嵇康评价赵至，虽然做事专注认真如白起，但知识不够广博（非学者考证，仅浅薄揣摩）。

赵至听后，说：“一尺长的表可以察知北斗七星运行的度数，寸把宽的竹管能测量季候的循环更替。因此，不必在乎一个人的器量大不大，只要看他见识怎么样就成了。”赵至所说“玑衡”，即《史记.天官书》：“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

赵至没有辩解自己如何有器量，如何有学识，家里藏书几许，所读经史几何？也没有反问究竟要读多少本册不同类型的典籍，才可以算上有大器量？是不是一定要进入太学，当官太学博士，才算有大学问，大器量？还是说要高大巍峨，肚子容量大才可以器量大？

赵至只是以一尺长标竿，一寸宽竹管，可以做到上测北斗，下知气节变化来说明一个道理：器材小，甚至头小面锐，长得矮小猥琐，也可以有大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