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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蓉栽培蒋益澧
蒋益澧是晚清名将兼名臣,功勋卓著,史有定论。另一方面,对其人品非议之多、之厉,在名将名臣群体中也很少见。他早年在乡里就声名狼藉,清代官方文献《清史列传》为尊者讳,避而不谈。《清史稿》虽然没有回避,但有美化之嫌:“少不羁,不谐于乡里,客游四方”。曾国藩幕客朱孔彰所撰《中兴将帅别传》的表述就很直率:“少不羁,不为乡里所容,逃之四方”。就是干了坏事,无法在乡里立足了。看来这件事不是小事。晚清名人李慈铭在日记里写道:“蒋益澧者,湖南湘乡人,贫民子,少与其父俱无赖,为盗贼,积犯累累。扬州人朱孙诒知湘乡县,捕其父子,痛惩之,置之立笼,将押毙之,其党潜入署,放益澧出,得免,而其父竟死。”蒋的祖父蒋湘墉,举人,湘乡有名文人,蒋父是国学生,因此李氏日记所说令人难以置信。但无论如何,蒋早年以劣迹闻名乡里,应是事实。

蒋益澧缺点明显,优点也很突出,勇猛,脑子灵,学习能力强,有魄力,敢想敢干。运气也不错,遇到了诸多品德高尚的师友,不但包容他,而且苦心培养他,给予他施展才能的平台。在机遇到来时,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从一名湘军小兵到成为封疆大吏,只用了十二年。罗泽南在世时,对蒋的品性修养影响最大。罗逝去后,刘蓉继承了他作为蒋的精神导师的角色。因此,蒋曾在给刘的信中这样说道:“赖老伯大人及罗师遇事训诲,曲赐栽培,幸免陨越。自罗师殉节以后,所奉为步趋者,惟老伯耳。”可见,他是一直把刘当成自己老师的。在他成长过程中,刘在一些重要关头发挥过重要影响,提点他,剔厉他,使他在将要脱轨时重回正轨。

蒋益澧初入湘军,跟随罗泽南弟子王錱,后来入罗军,表现出色,被罗收为门生。咸丰五年八月,罗军增立副右营、副中营,由刘蓉、李杏春分领。九月,增立左营,罗泽南、刘蓉、李续宾一起商量营官人选。罗本有人选,而李坚持用蒋,罗最后虽然同意了,但警告李说:“如此儿偾事,惟尔是问。”刘应该没有反对李的意见,如果他也反对,蒋是不可能当上营官的。随后,蒋打了几次胜仗。十一月,武昌克复,蒋有功,授知府衔。次年三月,罗战殁,其军由李独领。五月,李升蒋为统领,辖二千五百人。正在个人前程一片光明之时,七月蒋大败于黄州,武昌得而复失。蒋遂被降为营官,其部精减至五百人。八月,蒋以母丧归湘。

考虑到蒋益澧曾有战功,李续宾对其惩罚已经减至最轻,但蒋归湘后与李几个月不通音信,可见对受罚是不满的,这给两人的友谊蒙上了阴影。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两人关系濒临破裂。

九月十九日,正在家乡募兵、准备前往江西支援曾国藩的曾国荃写信给李续宾,请派蒋益澧率部援江。此时,李也很需要帮手,故于十月十四日回信拒绝,答应攻下武汉后迅速援江。由于李、蒋没有直接通信,刘蓉就成了两人的信息中介。十月,刘致函李,说蒋已答应赴江,而如果“还其旧部,添募五百,庶乐来从事”。就是说如果恢复其统领之职,还是愿意继续作李的部下的。对这样的“要挟”,李很气愤。由于李与刘私交非常好,故在十一月初三日复刘的信中,合盘托出了他在处理蒋黄州之败一事上的苦心,至于蒋的去向,“凭其自便可也”,就是不想再用他了。

李续宾给刘蓉的信中,还说“七月十一、十八两战,咸以此营为不可靠,群言沸腾,无复有为此人原者。此人指蒋益澧亦饫闻外间议论,自言士不可战......老兄与老师指罗泽南及某,素以厚道待此人,而思有以成之。”。可见,当时蒋在罗军中的名声差,左宗棠也说他与营官们关系不好。但罗、刘、李还是培养他,希望他走正道。刘虽然不是蒋的上司,但资历老,威望高,蒋对他是尊敬、信从的。两人私交应该也不错,蒋的一些个人隐私,对刘也不保留。

由于李续宾拒绝了曾国荃,蒋益澧去不了江西,只好写信给李,表示拟于十一月底回营。而李回信不置可否。蒋对其含义是心知肚明的,故而没有赴营,只能闲居乡间了。

此段波折,说明蒋益澧还摆不正功利和友情的位置。

十二月,湘军元老、曾任湘乡县令的朱孙诒再度莅临湘乡,督治团防。他与刘蓉交情很深,刘和罗信南、王勋、蒋益澧、朱宗程、魏万杰、康景晖、杨昌濬、李续宽等湘军早期骨干两次宴请他。蒋是第一次宴会的东道主,这样蒋和朱也就建立了密切联系。

咸丰七年二月,太平军进入广西后,湖南巡抚骆秉章可能考虑过请刘蓉、黄淳熙率兵援粤。三月,朱孙诒在长沙致函刘,请他来省,可能就是商量援粤之事:“若老棣指刘蓉肯来省,或可以倡率得起,黄子春即黄淳熙兄勉强劝伊起病,然一出来而不投机之处甚多,他亦急于要见吾弟,并想告假亲造府庭。”因要侍养老人,刘无法出山。不久,骆命蒋益澧募勇进省训练,很可能是朱、刘向左宗棠推荐的结果,当时左是骆的幕僚。

由此,蒋益澧再次获得了展现才能的机会。在长沙练兵时,大概汲取了以前的教训,注意言行,左宗棠为此很高兴,写信给王錱,说蒋“似近有志学好也”。

四月下旬,蒋益澧将带兵赴广西,刘蓉写信给他,教他待总哨之法、抚兵勇之道、求当世之人材、慎进止之机宜。五月上旬,蒋在衡阳复信,说将刘的叮嘱“已请幕友楷写一通,作座右铭矣”,并且反省了自己的毛病:“血气用事,喜怒无常节,是侄深痼之疾,虽尝恸自修省,然警惕偶疏,往往窃发于不觉,因思易发难制,惟怒为甚!”可见刘的教诲对他是有作用的。

五月,蒋益澧连打了几次胜仗,升为道员,加按察使衔。七月底,收复广西重镇兴安。八月,左宗棠写信告诉胡林翼:“自全至桂林,官民欢声雷动,盖亦闻所未闻。其实芗泉指蒋益澧在湘,盖亦二三等人才耳。平日不留心访察,临时又不知斟酌委用,何能得济?”他这么说,明显是针对胡的,因为胡很不赏识蒋。十一月,蒋收复平乐,左又致信胡,说“此才指蒋益澧亦颇难得,惟心地不纯净,才气太露,则少读书之故也。”说明蒋的人品问题还是很明显。左又说:“人才用不尽,总要用当其才。楚才之经涤公指曾国藩吐弃及自鄂归者,一经拂拭训勉,便各扬眉吐气,亦不可解。” 这是嘲讽曾国藩、胡林翼不会用人,而对自己起用蒋颇为得意。这也说明他对刘蓉施于蒋的积极影响是不了解的。

十一、十二月,刘蓉两次致信蒋益澧,一是约他拜访在家守制的曾国藩,二是为蒋家遇到的一件麻烦事提出解决办法。蒋复信感谢他“无微不至”,并请他“终身秘之,勿复为外人道也”。可见此事不是好事,如果散播出去,会损害蒋的名誉。它可能发端于两年前,咸丰五年四月,曾国藩写信给诸弟,说“蒋芗泉之事,唐蘋翁指唐逢辰,时任湘乡县令迫于邑绅之言,不能不办。但须轻妙,不着痕迹。若过于着迹,必至大伤体面,将来使带勇者人人有自危之心,即罗山指罗泽南、迪庵指李续宾亦觉为之不怡,非所宜也。前年在衡州时,与季弟指曾国葆定陆营薪水单,五百人一营者,每月营官、帮办薪水二百六十两。章程本过于丰厚,故营官无人不发财,闻周凤山家已成素封矣,其余积资置产者甚多。若专办蒋家,则未免厚于外人而薄于邑人,故兄日内于此事极踌躇也。大营事件甚多,凡关涉本邑者,诸弟总以不管为妥。”咸丰七年十二月,赖史直任湘乡县令,接手处理蒋家之事。从蒋复刘的信来看,蒋家要付出不少银两,才能解决此事。因此,蒋在信中对赖极为诋毁:“新尹号称古愚,实借忠厚以文其奸险。”从这些情况可以看出,蒋对刘非常信任。
    
       咸丰八年二月,蒋益澧趁回湘招勇的机会拜访刘蓉,然后刘带他拜访了曾国藩。请曾斡旋帮助解决蒋家之事,也许是此行目的之一。四月,广西巡抚劳崇光奏调朱孙诒至广西督办团练。随后,蒋重赴广西军营,将刘致朱信、曾给朱题写的匾额带给了朱。
    
       咸丰九年四月,蒋益澧授按察使。不久,升为布政使,此时他才三十三岁。年纪轻轻便已成为仅次于督、抚的高官,使他得意忘形,劣性复燃,贪污腐化,在同僚面前气焰熏天,侮辱广西学政李载熙,为其人生的再次挫折埋下了伏笔。八月,因其军事部署失误,太平军得以围困桂林。李因此参劾蒋:“益澧贪鄙任性,偾事殃民,自击退平乐贼匪后,并不追剿,反赴修茘,致贼蹈虚窥省。迨省城被围,益澧仅以疲病之兵千余人回援。以养勇为名,浮冒钱粮,遇有调发,雇募充数。贺县团勇击贼得力,乃忌其功不用。坐拥厚赀,不发军饷。”虽然情节非常严重,但湖南巡抚骆秉章、新任广西巡抚曹澍钟为之说情,清廷遂革去其布政使,降为道员,算是从轻处理。
    
       蒋益澧被参固然和官场倾轧之风有关,但根本原因还是其品性粗鄙。作为其恩人的左宗棠,一方面为其护短,以减轻其处罚,另一方面也承认其劣处。他写信给刘长佑,说“芗泉年少气盛,性质偏驳,事上接下,均多不合,被议固宜。”又写信给刘坤一,说“芗泉少年气盛,位愈高而意气随之而长,故有此波折。”又说“经此一番磨励,当可有益,不必为之惜,转可为之贺也。” 左这是给自己找台阶,毕竟他是蒋的最大推手。

实际上,蒋益澧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要借助他人之力来约束自己的劣性。这时,他又想到了刘蓉,希望得到他的教诲。十二月上旬,蒋在桂林见到朱孙诒,把这个心愿告诉了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犯了错,不好意思直接写信给刘,就请朱转达。这年九月,朱回了一趟湖南,十二月初六日才回到桂林,对蒋的问题了解还不多,但已发现比李载熙所参更为严重。十一日,朱给刘写信,说“蒋芗泉之事,沿途所闻,甚于所参,而曹中丞指曹澍钟待之极厚,芗泉亦颇感激。”同时请刘给蒋写信予以教诲:“昨晤芗泉,颇欲得老棣一信为荣,为此洁诚代求老棣,概赐一音与芗泉,随便几句,使渠奉为榘范,痛改前非,未始非老棣始终成全之道也”。

过了不久,朱孙诒对蒋的劣迹了解更多,遂又于咸丰十年正月廿六日写信给刘蓉,说蒋“日惟以设法取乐为事,唱戏饮酒,打牌赌钱,贪奢邪酷,□□出于人情之外。言官所参奏者,尚不及百分之一,其待兵勇之刻,尤寸斩不足以蔽辜。不料事隔一年之久,其大改行为,一至于此。广西正派官绅皆曰:湖南之银白花,湘乡之人白死,凑了蒋芗泉混了几天藩司,而广西之事不惟照旧,且更坏矣。诚哉是言也。湖南之人亦云然。”可谓令人瞠目结舌。对官场腐败,朱一向是痛恨的,很可能说了不利于蒋的话,使蒋对他产生了恶意,朱因而在信中说蒋对他“尤不怀好意,所以兄在此实如坐针毡也。”

刘蓉收到朱孙诒的信后,是如何规劝蒋益澧的,无从得知。从九月上旬曾国荃给刘的信来看,刘应该是给蒋去了信的,但蒋长时间没有回音:“芗泉久无书问,而又处窘乡,捐事自可从缓,而于尊处音敬疏阙,亦殊令人不可解耳。”无论这段时间蒋的心态如何,在军事上还是顺利的。七月,收复浔州,清廷复其布政使原职。

咸丰十一年正月,刘蓉、朱孙诒随骆秉章援川。此后,刘、蒋相隔辽远,数年不通书信。而两人的事业都以令人眩目的速度上升,很快达到人生巅峰。同治元年,蒋任浙江布政使。三年,护理浙江巡抚。五年,升广东巡抚。他在治理浙江、广东期间,实施了不少善政,培植文教,发展经济,为百姓纾困,赢得了不少赞誉。与此同时,对其品行的非议亦如影随行,如任浙江布政使时,好男色,“年少得军功及捐班之吏,多被污辱”;任广东巡抚时,滥支公帑,被罢免、离任时以赏银让绅民送万民伞等。但和其耀眼的功绩相比,这些污点是瑕不掩瑜了。
在事业成功之时,蒋益澧并没有忘记刘蓉的栽培之恩。同治四年三月,翰林院编修蔡寿祺编织罪名,诬参时任陕西巡抚的刘蓉。八个月后,这场牵动许多人神经的风波才算尘埃落定。由于刘勤政爱民,治理陕西卓有成效,民间对他呼声很高,最终得以留任。为此,蒋写信给他表示祝贺,并感恩其昔年的培养:“侄以粗疏,仰邀裁植,方有今日,饮水思源,敢忘所自?”

这应该是他的肺腑之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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