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兆熊、左宗棠之互怼

左宗棠脾气火爆，人所共知，而欧阳兆熊也是有性格的人。两人虽然有老交情，交往中也难免擦出火花。

大概在咸丰七年，欧阳给时为湖南巡抚骆秉章幕僚的左宗棠写了一封信，劈头就说：

“你一直喜欢说大话，又喜欢贬低别人。拍你马屁的人，即使人品差，也可以平步青云。批评你的人，即使人品好，也只能石沉大海。罗汝怀说你暴戾专横，神怒人怨。说得一点也不过分。我是一个闲人，与你各走各路，但听说你对吴敏树信口雌黄。这个我不能忍。我才不怕你有权有势！”

关于左宗棠与吴敏树是怎么一回事，欧阳信中没有交待。

欧阳信中还“命令”左宗棠做两件事：

一、“周汝充借我钱好几年了，他说把还我的钱寄给你了，你收到没有？我在长沙要用钱，你先垫给我。你不差钱，这种小钱应该能解决。钱你给我送过来。”

二、“最近看到你写的篆书，还行。寄你两张不太好的宣纸，心情好时给我写几个字，用作玻璃店招牌。不要落款。”

左公回信，答复如下：

一、“你前几行字竟然骂我，不愧你姓欧阳！你用罗汝怀这个奇葩的说法来骂我，说明你也是奇葩。不过还是算你狠。但你说到吴敏树，我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二、“说到还钱，真是好笑！这个世界上哪有先骂人然后求人还钱的事？骂古今共仰之人，你可以成为网红。从他那里要挟钱财，你又可以变得富有。我是钱多，但你必须趴在地上求我，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没听说过骂人可以要到钱的。我钱多，难道就可以被你骂？现在我要把你骂回去。”

三、“我的篆书既磅礴，又肃穆，开天辟地以来只有我才写得出。你用不好的纸张，求我为玻璃店写招牌。这是侮辱我。想要我书法作为传家宝，为什么不穿得整整齐齐地来给我作揖？如果能这样，我倒是愿意用我家里的好纸给你写。”

落款：“湘上农人拜复。”

两人互怼之后，下文不详。左公与吴敏树、罗汝怀的交往似乎没受多少影响。

多年以后，欧阳撰《水窗春呓》，多处写到左公，仍然突出他说大话的特点。其中《左相少年事》一文云：

“左恪靖小予五岁，其中乡榜却先予四科。戊戌计偕北上，遇于汉口，即结伴同行。自诵其题洞庭君祠联云：'迢遥旅路三千，我原过客；管领重湖八百，君亦书生。’意态雄杰，即此可见。是日，各寄家信，见其与筠心夫人书云：'舟中遇盗，谈笑却之。’因问其仆：'何处遇盗？’曰：' 非盗也，梦呓耳。前夜有误牵其被者，即大呼捉贼，邻舟皆为惊起，故至今犹声嘶也。’予嗤之曰：'尔闺阁中亦欲大言欺人耶？’恪靖正色曰：'尔何知巨鹿、昆阳之战，亦只班、马叙次得栩栩欲活耳。天下事何不可作如是观？’相与大笑而罢。”

如果不是有左公骂欧阳的信作证，欧阳此文还真摆脱不了“妖魔化”左公的嫌疑。

欧阳兆熊致左宗棠信

左宗棠复欧阳兆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