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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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端午。

父亲是个很重视节日的人，还自有一套讲究。

五月初五，阳历已六月了。

天亮得早，我们一家起得也早。

人人带着自己的洗脸毛巾，上山了。

太阳还没出来，山中空气清甜入腑，青绿的草叶上尽是晶莹欲滴的露水。

只一会儿，每个人的毛巾就全搌湿了。

父亲说，端午的露水洗眼睛，可使眼睛清澈明亮。

就不说我后来近视这扫兴的事了。

山中自长有马兰草，只要你有心，割一把回来就是。

粽子叶我倒没见过哪里长得有，但集市上有卖的，母亲却很少买，她年年把用过的粽子叶刷洗干净再晾干扎起来，以待来年再用。

父亲那些年身体好，粽子都是自己包的。

韧而不易断的马兰草就是用来捆扎粽子的。

青翠的马兰草与粽子叶是绝配，以至后来看到线绳捆扎的粽子我总是感觉不适。

山中长有美丽芳香的金银花，红红紫紫的牵牛花，父亲采摘一大把回来养在一个大水瓶里，坐在里屋的小圆桌上。

金银花、牵牛花长长的枝条伸展铺开，覆盖了整个黑漆的桌面，红白黄绿紫黑，美不可言，一屋子香气经久不去。

山中艾蒿更是随地长，父亲也抱一大把回来，家中各处门窗，一个不落，到处都能闻到艾蒿那股淡淡的中药味。

回到家里，煮了一晚上的粽子已经好了，厨房里外飘浮着浓郁的肉粽香。

勤劳的父母亲前一晚就已经把粽子包好了，连夜煮上。

同时煮的还有鸡蛋、大蒜。

我们一家，不论大小，一人两个大肉粽、一个鸡蛋、一头蒜。

要知道，我们家是南方人，只吃肉粽子。

后来和陈豆爸吃不到一块去，我吃肉粽，他嫌难吃。他吃豆沙粽，我嫌没有比这更难吃！

自家包的肉粽，肉香米实，又是新鲜出锅，我记得自己小时候每到端午那天，从早到晚吃的都是粽子，不嫌弃！

吃完肉粽去上学，一天都神清气爽！

搬到西安后没几年，父亲得了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再弯腰包粽子了。

那时也没有超市，市场里卖的都是豆沙、红枣粽子。

我在唐苑代课，某年对学生回忆起幼时的端午，颇为感慨。

几天后一个女生竟然送来一包肉粽，说是南方亲戚捎来的，我又是吃惊又是感动。

如今网购打天下，我再也不发愁了，父母亲的粽子也由我承包了。

想吃肉的吃肉的，想吃蛋黄的吃蛋黄的！

不到端午也能吃，想吃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