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大王还在辗转反侧，我知道他又要开庭了。忽然，大王对我说：小王来电了，刚投简历就被一红圈所接收，有可能留用并经常出差，小王非常犹豫。转眼间小王已到研二，假期就在考虑实习单位的事。我和大王都非常希望她回合肥，根据小王好吃懒做的特质，我和大王已为她备了半套房（另一半就靠她另一半共建了，如果没有，半套也可以凑合着住了）。假期我们特意带她看了看正在建设中的新房，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学区，基本没有后顾之忧了。有了这块诱饵，小王想在外驰骋的心着实被狠狠拉回好几米。
按照她老爸的意思，就是考一公务员，找份稳稳当当的工作，还算轻松。每逢这时，我就想提醒他，一是他的女儿小王和她老妈一样，根本不适应这种禁锢在一个办公室，一坐一整天的工作。二是我带的MPA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公务员，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一星半点轻松，每每课堂展示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吐槽大会，听得我都开始怀疑为啥那么多人还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地扑腾到这茫茫苦海中。
小王也否定了这一主张，因为她不想参加公务员考试，所以这个选择项也不成立。
我觉得女孩在法院工作很好，想当初大王在阜阳市法院经济庭，一溜的白色建筑物，威严、肃穆、神圣。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大王穿着一套法院的制服英姿飒爽地从白色背景的大楼走出来，那一幕一直定格在我脑海里。可惜小王告诉我她本科不是法律，所以没有资格当法官。好吧，威武的小王法官随即梦碎。
几场同学聚会后，小王开始叨叨几位在高中任教的同学是多么舒坦，既没有科研压力，又没有太多教学任务。听得我十分不服气，因为小王外公外婆，我和她爸都是老师，她从小就最不愿意当老师。以至于保研那年，周泽将老师费劲周折推荐她去厦大，她被录取了，结果还是放弃了读会计。热心的李晓玲院长也曾跟我谈起过希望她能读个博回来，可是我知道小王和我一样，就不是块读书的材料。既然不读博，进高校也是没戏了。而小王贪恋的不过就是高中老师的寒暑假，估计她对教学倒没多大兴趣。
小王小时候特别希望在格子间工作，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那些都市丽人的工作场所多半如此。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估计那份神秘感已消逝殆尽。
小王在本科时的实习单位让她第一天上班时特别兴奋，是参与一个上市的项目。团队成员好几位都是北大毕业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小王觉得很有种被flattered的感觉。关键是这帮精英每天工作后都有大餐美食伺候。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机会，小王也是在刚满实习期限就赶紧开溜，任凭人家如何“璧辉璧辉”地呼唤她去帮帮忙，她还是决定趁机去日本游玩一趟。
大王一直觉得小王最大的优势就是当律师，首先她有会计和英语基础，再加法律，应该是很理想的组合。但是，大王觉得打官司太劳心劳力了。也是，今天大王一个案子开庭，昨天半夜还在伏案准备，今天早上六点不到就起来准备，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到家，说半条命都快打掉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时间喝。所以，一想到此，我们都不希望小王去当什么律政俏佳人。就怕几年下来就成黄脸婆了。
思来想去，好像真没有什么适合小王的工作，甚至连场所都无法确定。如果按照排除法，国外我们家首先是不考虑的，就一个孩子，我们家几代人的格局都牢牢锁定在国内，这一点应该不会改变。北京、上海房价太高、城市太大、能人太多，小王虽有短暂的想法，但骨子里追求舒适的她最终估计还是想回合肥的。只是，回来的她又该干啥呢？
于是，我想到了各行各业。想想身边的医生护士朋友，且不说需要经年累月的学习，就责任重大、工作繁忙都够受的。记得不久前和宝凤难得见一面，虽然我俩只隔了一个街区，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可我们相聚最多的时候就是刚刚毕业的那一两年。然后她便是日夜忙、周末忙，连春节这样的假期能休息一两天估计也是奢侈。
如果说医院工作者每天跟病人打交道已实属不易，那些在殡仪馆工作、从事清洁、消防、治安等必须在环境特别恶劣且危险重重的工作者能够坚守又该需要如何的勇气？
当然，即便那些年轻朋友眼里特别光鲜的主持人工作其实也没那么轻松。小王儿时我带她去安徽电视台看过一些综艺节目的录制，看了几次，觉得挺枯燥。且不说工作环境封闭，前后化妆、卸妆繁琐，就录制过程不仅压力大，也挺单调的。后来去中央电视台，看到的一切也是大同小异，但凡打工人，所有的优秀和出色背后都充满着多年的打拼和不易。
当然，自己当老板或许会不一样吧。记得十几年前应邀去北京给几位台湾老板做口译、谈生意。提前一天到了东三环的一家公司了解情况。老板在介绍产业时，说他们有自己的银行，当时没有太多概念，不过那摆满各个朝代古董的办公室着实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家底殷实。不过和绝大多数富豪一样，他们穿着很普通的布鞋，午餐特意让我多吃美味，而他们都吃得很健康很简单。那时的我对吃喝仍然很狂热，实在无法理解财富究竟能给他们带去何种快乐。因为，如此低调的生活何需那般高调的工作！
后来，通过小王的叔叔开超市一事，我似乎有所感悟。小王的三叔二十多年前和她三婶开了个小门面，俩人很快赚到了一套房子的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起来。然后他开始扩大业务，从小超市到大超市，员工慢慢增加到几十人。夫妻俩换到更大的房子，可是孩子没人管，俩人起早贪黑，一年忙到头，可以说没有一天可以休息。闲聊中了解到，他们现在的利润其实还没有做小生意时好，不仅要承担许多费用，更重要的是要养活很多人。但她三叔似乎也从一个小生意人逐步有了做企业的责任感，开始为能给那么多人提供就业机会而自豪。
工作，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解决温饱走向幸福、舒适生活的一个手段和途径。可它也可以成为一个事业，一个使命，在完成最基本的职能后，让生命的自身价值得到升华，满足我们更高的精神追求。
细细想来，为什么那么多在我们普通人眼里一无是处且毫无“钱”途的工作竟有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除了谋生，或许更多是一种情怀。或是满足了原始动力后的一种自然升华。毕竟，精神愉悦才是幸福的源泉。而这其中的实现，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懂得。
小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红圈所的邀请，可是，希望小王不仅只会排除法，更要懂得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能所有和兴趣所在，毕竟，工作可能是一时的，可职业却是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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