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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个连载？
“您好，您乘坐的航班已抵达长安国际机场。”
我摘掉眼罩，透过飞机的小窗子，看见外头正飘着雪。好像南方人第一次见到下雪都应该很兴奋，但是我心里也只是“哦，这就是下雪啊”。
我掏出手机发了微信给他：
“我到了”
“哎哟，你可赶紧的吧”
“快点救命”
“还有五天就要婚礼了，我妈这时候杀过来”
“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结婚，还要我回老家”
“你个学心理的快过来开导开导她”
“江湖救急，兄弟我能不能娶到老婆就靠你了”
“哦，好”
我裹紧大衣，快步走上摆渡车，等待着行李。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长安。只是，第一次一个人来。我无意识地解锁手机，看着那张2019年跨年时她的自拍，又把屏幕锁了。
这个动作，从那天开始，已经重复了1105次了。
到了酒店，办了入住，打电话给他：“哎，现在去哪儿啊？你把我千里迢迢召唤来的，到现在你都没个人影，耍我呢？”
“一闪老哥，我妈在这儿呢，我发个定位给你，你过来，就我们仨一块儿吃，你赶紧劝劝她。”
坐在出租车上，师傅还是和两三年前来时一样爱唠嗑，唠着说全运会的场地建得多么多么气派，地铁一条一条通得多么多么方便。
我点头应和着，心思全在过去。
“哎哟，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心理大师，一闪，他专门调解家庭关系的，他说的话可在理了，您听听他怎么说。”
“你又在瞎说啥？我才刚本科毕业。”我咬着牙在他身旁说。
“怕啥？把你名号抬高一点，好镇住我妈。”
“你别来这一套，谁说都没用。”他的老妈腰挺得笔直。
吃饭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都是他们在争吵。
“你结婚不用考虑你爸你妈吗？将来我们老了，身体病了，你离家这么远，谁来照顾我们？”
“你别这么咒自己啊，你们都还健康，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是真喜欢她，才想跟她在读大学的城市发展。”
“这儿有啥好的，家里工作、房子都能给你准备好，你安安心心回家，找老婆生孩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不好吗？非要来外面吃这个苦。”
“我真不觉得苦啊，我在这里找到工作我挺满意的，晋升空间也很大。为啥老要我回去呢？”
“不回去？你爷爷奶奶还等着你回去呢！你说，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养你这么久，你就这么去了其他地方，我们难道不心疼吗？”
“我当然知道你们养我不容易。可是，你们应该照顾彼此啊，爷爷奶奶互相照顾，你和老爸互相照顾，我也有我想长久的人啊。”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和你爸就活该两个人到老，见不到儿子呗？”
“什么呀，我不是你们养的宠物要围着你们转呀，我有我的生活想要过啊。”
“你说什么呢！”
我看着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脖颈上的青筋都快起来了，提高了音量问：“嘿，你真的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吗？”
他被我问得愣了一下，压住了火气，说：“我真喜欢。我们从大一到现在，本科研究生七年了，我真想和她一起。”
“寒暑假的时候，见不着面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难受啊，我是真的很想她。无数次寒暑假我都想买张机票直接去找她，但是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应该陪陪家里人，所以就没去。”
“阿姨，寒暑假的时候，您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家里多了个人，多了点事，他又跟个废柴儿似的整天赖在家里不干活。就是，看他在家里，还是安心一点的。”
“和平时有很大差别吗？”
“这倒没有。有的话，就是他太不省心了，有时候说什么要视频会议，弄到晚上一两点都不睡觉，会很操心。”
我看了看他。
他说：“喂，你也是做学生干部过来的，这你应该懂吧？”
我点点头，问：“唉，你女票是长安本地人吗？”
“不是啊，她是东北那边的。只是我们都喜欢这里，又都找到了工作，就想待在这儿。我们俩真的挺好的，她家里跟我家里差不多，我们俩研究生也都是一边兼职一边读书，搭上剩下的零花钱，已经能付房子的首付了。”
“我靠，那她家不是也很有钱？”他的老爸是开公司的，每个月的零花钱差不多就是办公族的正常收入了。
“嗯，算是吧。”
“阿姨，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就是，两个人能够走七年，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都这么大了，这二十多年来你们当父母的也付出了很多，多到我们根本报答不了。其实，我们在不在跟前，对你们的物质生活其实没有很大影响，更多是心理上的宽慰。会觉得，有儿孙在旁，很温暖，很幸福。可是，我们也是人，也许是叛逆，也许是代沟，我们更希望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更希望有我们的幸福。哎，兄弟，其实老爸老妈不一定是要你在跟前，而是要你记在心里，有空多打打电话，有空多视频聊天，他们看到你，知道你在干啥，我想一样可以满足他们的心理需要。”
“可是，他的爷爷奶奶不会想这么多的，他们就希望，自己的儿孙可以陪着他们，不然他们也会说很多，甚至会生气给我们俩压力。”
“我知道。老一辈担心下一辈，是很夸张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孙绑在身边。但是，我们终究要明白，什么是该继承的传统，什么是该抛弃的习惯。”
“我想，有时候，我们会有那么多争执矛盾，就是因为我们有太强的操控欲，太想去左右别人。其实，无论别人做什么我们都不应该感到意外，因为他们有他们的思考和选择，有人喜欢我们，愿意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就该知足，而不是为了把我们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而让他难过。您说呢？”
见他的老妈沉默不语，我继续说：“我相信我的兄弟，他不是不孝之子。他喜欢他的女票，掏心掏肺地对待她，他也一样会真诚地对待你们。与其看着一个苦瓜脸又四体不勤的儿子在旁，我更愿意看到一个快乐的儿子在视频对面。兴许，不久之后，他还要向您请教育儿经呢。”
“儿子，你真的喜欢那姑娘吗？”
“我愿意和她过完我这辈子。这样，足够吗？”
阿姨抹了抹眼泪，说：“其实，我本来也希望在外头生活。只是那时候，我爸我妈说如果我不回来，他们就要上吊，要投江。我没有办法，只能回家。我本来也梦想着过年轻的、自由的生活，只是，我没有这个勇气，去和他们抬杠，因为他们是我的爸妈呀。”
“本来，我也想着，让你留在身边，因为这里实在离家太远了，我不想把我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就这么拱手让人。可是，现在想想，我这么做，不是跟我爸妈那时候对我一样吗？”
“过去的不好与不对，就让它终止在我们这一代吧。我们牺牲了的幻想，就让它停止在我们这一代吧。放心吧，我和你爸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她。你们的房子，我会跟你爸商量买下来，就当做给你们的礼物了。”
他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说：“谢谢妈。我一定会对她好的，您也记得要多运动，别老是打麻将，多走走。我一有空就回去看看您和老爸。”
五天后。
“今天，我向你许下诺言，我将成为你的丈夫，陪你同舟共济，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或者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你，伴你天长地久，直到永远。”
看着新郎亲吻新娘，我也跟着大家一起鼓起了掌，我看到他的老爸老妈坐在一起，抹着泪花为自己的孩子鼓掌。
婚礼结束后，我走在不夜城的步行街上，这里依旧和过往一样繁华，有民谣歌手在这里驻唱，有中西乐器在这里合奏。
“哎，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呀？”他突然出现。
“嗯？你怎么不去……洞房花烛夜啊？”我笑着说。
“哎，这个……不急。”
“咋了？找我有啥事啊？”
“没有，这不是谢谢你做通了我妈的思想工作吗？”
“其实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没事多视频视频，关心关心他们吧。”
“我知道，她是这里人。”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我知道他在说谁。
“你以后有啥打算吗？”
“没有，刚毕业，又考不上研，找不到工作，还分了手。刚好你找我帮忙，过来散散心呗。”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开奶茶店吗？还有这想法吗？”
“有啊。”
“我想和朋友一起投一家奶茶店，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当个老板啥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整破产了？”
“肯定不能让你乱来啊，我们有专业的财政人员。你……你学心理的，就搞个什么活动，跟人唠嗑唠嗑呗。”
“说得简单，我住哪儿啊？”
“我和她不是要搬新房子了吗？我们原本住的，是个单人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明天去看看？我还有几个月的房租在房东那儿，前几个月你可以先住进去。租期到了，你要续或者在找都行。”
“可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亏欠个鬼，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走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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