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

“我们中的许多人，远在真正到达生命尽头之前就曾接近过死亡。我们直面的是生命的有限。”——《大图景》

作者丨谢丹儒

图片丨艺子

1.

有时，会莫名的想远离人群，主动去亲近大自然，摸着大树的皮表，吹着新鲜的空气，或是看一看远方的山水，好像只有这时，自己才是属于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没有必须和应该做什么的约束，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而自己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很多时候，我很容易忘记这一点。

有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过去，我很难理解这一点，为什么要类聚，为什么要群分呢？

后来，可能是长大了，又或是懂事了，慢慢的成为群分种类的一员，因为人是会寂寞的，尤其是看到同类的时候，会特别的想要参与其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既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选择，好像不这么去做，就会感觉到更孤独，因为有了对比，因为从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感觉还挺不错的，好像是比一个人要舒服得多。

可是，这样的舒服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渐渐发现，好像人是这样一种善变的存在。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会因为某些事情，或是面对某些人时，就会出现很不一样的状况。这种状况我摸不透，也看不真切，我很害怕这种感觉，甚至有时我会怀疑，这个人还是当初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说的多好啊。第一印象，第一次相遇，毫无利益纠葛，那样纯粹，那样美好的初见。只是，越加深入了解一个人，就感觉彼此的距离又远了，心也跟着偏了。

心偏了，世界原本的样子在眼中就会变得狭隘起来了。

这样不好，很不好。

2.

我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这个世界，只是出生在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就这样子了。我不知道，在我之前世界是怎样的，可就现在而言，就我所看到的，已足够让我很难用一颗平静的心去面对。坦率地讲，我没有勇气。

倒不是说这个世界怎么样，而是处于这个世界的我，以及我周围的“小世界”，着实让我很难真正静下心来。

司马迁《史记》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一个“利”，利益，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很难叫人喜欢上，甚至连好奇的心都难以产生。平日里的闲聊似乎都无可避免，至于兴趣、爱好，这是多么不值钱的东西，又多少人早已将之挥之脑后了？

尽管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概念，换了一个又一个名称，可是我们还是很轻易的就能窥见其中的“利来利往”，好像不这么做就是亏了，就是不值得，就是没意义。就像活着，好像生命的意义就该是索取，既向外也向内索取，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

我自然没能避俗，尽管我自认为我是在追求真理，追寻理性，可谁又能说真理、理性就不是索取呢？人生是否真的有意义可寻呢？活成这样活成那般又如何呢？

我说不上来，既不愿意承认人生本身无意义，却也很难找到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相信人生确实有意义。最起码，活了二十多年，越发的感觉到这样的问题、这样的人生、所谓的真理和理性，很难满足。

因为，我想到了在我之前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人；想到了在我之后的世界，那个没有我的世界，这些又算什么呢？什么也不算。

当然，我们可以找到很多自认为有意义的，有价值的，很高尚的理由，很动听的赞扬，可这样的意义、价值、理由和赞扬，又能说明什么，还是能证明什么呢？

我来过，自然是来过了，我走了，也就是走了。

3.

有时候心情会有点不太好，因为总是很容易想到某些人：
他们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何会这样？而另一些人，则恰恰相反。
同样是一个世界，同样为人，某些人和另一些人这样矛盾的存在于相同的世界，最后好像大家都很难快乐起来了。
有时候，我们会想着繁华，想着多元化，想着丰富多彩，想着与众不同，……好像这样才是繁荣昌盛，以为这样世界才是美好的，可能这里面多少夹杂着某些欲望和自私吧。
因为，更多的时候，我们只会被问到喜不喜欢，却很少去想能不能做到。
其实，从个体而言，也就一个世界而已，也就一辈子。可是，为什么偏偏他们却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偏偏是他们，只有他们。
有时候，难免会悲观的想，兴许这是眷顾吧，上天正是垂怜于这些人，才让他们早早的结束这些厄运与灾难。如此想来，似乎也还不错呢？
只是，难免觉得惋惜，有点遗憾，有点悲伤，有点想念。

多年前，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那些自杀的人是想不通还是想通了呢？”

我想了很久，没有答案。

你说，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会有答案吗？他们不过是这样去做了而已。

至于想没想通，又是否有想些什么，对我们而言，于他们而言，这样的问题多半是可笑的吧！

就像我们院子里的一棵树，叶子落了。我们问：“这叶子究竟是自己想掉下来，还是不得不掉下来呢？”

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叶子落了，就是落了。

当然，我们大可以用“宿命论”，用“生命无常”，或是用很多漂亮的话，高深的概念，去寻找辩解的理由，自我安慰也好，置之不理也罢，甚至为它竖块墓碑，但叶子始终是叶子。

而我们呢？自称是人，就算是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4.

叶子在树上时，我们可以摘下来；叶子掉落了，我们也可以对它进行缅怀，或是将它收集在一起当柴烧；或是不管叶子在树上还是掉落，高兴时踩上两脚，不高兴时视若无睹。它没那么重要，对很多人来说都不重要。

人与叶子究竟有什么分别呢？

于大自然而言，于宇宙而言，于久远的历史而言，无论是我们的人生，或是我们的生命，又或是人本身，我们终究是渺小的。

“我们中的许多人，远在真正到达生命尽头之前就曾接近过死亡。我们直面的是生命的有限。”

于有限的生命，似乎直面任何问题都不应该胆怯才是，可事实并非如此。哪怕我们都知道确实如此，我们仍旧会有这样那样的胆怯，很难诚实。

“历史不会因为无视而消失，责任也不能因为回避而逃脱。”加缪在《鼠疫》中写道，“这一切里面并不存在英雄主义，这只是诚实的问题。与鼠疫斗争的唯一方式，只能是诚实。”

确实，这是诚实的问题。这不是问你有没有说谎，也不是“阴谋论”，更不是问你究竟在掩饰什么，诚实，就是诚实。

我喜欢大自然，不是因为我喜欢它什么，我不太喜欢凑到人堆里去，倒是能说上几句。我只是知道，当我面对这自然的万事万物，我是谁就是谁，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和名称无关，和环境无关，和世界无关，我就是这样软弱而渺小，我不应该只想着索取。

“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出处：陶渊明）

人生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