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封情书：“爱上你，就是爱上想象。”

“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可以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钱钟书·《围城》

作者丨谢丹儒

图片丨艺子

1.

每个人都需要一扇窗，关窗的作用就如同闭眼。我们太多的时候都忙于所谓的价值和意义，而这些往往又都需要自己去找寻和领悟，若困囿于眼前的一切，这些东西就很难被发现了，眼睛里就装不下别的。何况，眼睛若是睁着的，敏感的人又都总是很容易被这周围的环境所影响，而冷漠的人又往往将这一切视而不见。所以我们都需要一扇窗，需要时不时的闭上眼睛，因为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譬如梦，譬如想象，譬如此刻不在身边的你。

我常怀念小时候的夜晚，热闹的夜晚，周遭的一切漆黑一团，我窝在晒满阳光的被子里，闭上眼睛，心却是自由的。它脱离了身体的束缚，飘向了远方，田野、花间、丛林。树枝颤抖，小鸟在说悄悄话，虫子在窃窃私语，花朵在夜间绽放，那声音我是听得见的，那花香我确实闻到了，还有周围一切的寂静，寂静中是万物在生长着。这一切是多么的富有生命力，又将在新的一天绽放出怎样的惊喜？

第二天，我肯定能瞧见一些。经过一夜的沉睡，身体各部位都有了不同的变化，它恢复如初，又或是遗忘了些什么，又或是更敏感了。总之，第二天我肯定能瞧见一些，譬如树枝发芽了，花朵开得正艳，鸟儿突然多了。在梦中，我也是幸福的，伴随着这热闹、生长、欢喜而沉睡的梦，这绝不是通过眼睛就能看见的。但是，第二天清晨总会知道的。

2.

如果，你问我想象有那么重要吗？对我来说确实是，无比重要。我很难想象若是没有想象，我是否早已麻木了？以至于熟视无睹；如果没有想象，我是否会将这一切都如实对待？不悲不喜；如果没有想象，我又该欢喜什么悲伤什么，该铭记什么又该遗忘什么？我自是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以及这样的处境。

我想每个人都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一点想象的空间。尽管想象有时并不尽然是美好的，但大多数它会是如此。我们在想象中深刻，在想象中渐渐明晰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在想象中得以看见诸多无限的美好。现实给不了我们，现实困囿着我们，无论现实多么悲惨，只要还有想象，只要想象，就有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没有希望的活着，是我不敢想象的。如果没有想象，我们岂不是如同傀儡？我们匆忙，若这匆忙中没有意义；我们忙碌，若这忙碌中没有价值；我们谋虚逐妄，若这虚妄深处连自己也怀疑；若是这样，活着，又或是死去，又是多么的悲哀和可惜呢？又谈何欢喜，谈何生命，谈何理想？多半，那时我们连自己也迷失了，一直迷失着，虚妄着而不自知的麻木不仁，既没有了本性，也不存在所谓的本真和善良，更别说美了。没有想象的日子，是可怕的，是不值得一过的。

3.

你知道的，爱如果仅仅只是呈现的部分，那它终究是有限的。于此，我们的爱也终将支离破碎，满目狼藉，我们既瞧不真切，亦无法真切的感受和享受它。如果没有爱，那世间又还有什么可爱之处呢？我们的生命又是否真的有生命力呢？没有想象的爱是不可思议的，是可怕的，也是贫瘠的。就如一潭死水，在一潭死水中你扔进去什么，它也终将沉没，继而堆积、肮脏。

我们都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终究完美之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每多一份奢求，便是多一份破坏；每多一份贪恋，便是多一份自私；每多一份满足，便意味着更多的不满足。何况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如此，我们又该如何判断，如何自处？

我很希望能够清晰的或是重新给想象以定义，但我也明白这样的定义本身也是一种破坏。想象不应该被困囿的，无论是谁，无论困囿于哪儿。我们所未知的东西有那么多，我们未曾去过、未曾想过、未曾探寻之处又是何其多呢？以有限的生命，这无限可能怎能扼杀，怎能只是满足于眼前，怎能只是活着仅为了活着。我们想象着，便于想象中得以欢喜、以满足、以温和。而直面，当然要直面，可如果说直面只是为了直面它，谁又能说这样的直面是有必要的呢？而想象，自然不能只是想象，但终究想象也并非无端生发出现。它终究是有凭借的，尽管我们可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又或是忽略了什么，但它终究是有凭借的。想象，它虽有点类似无中生有，但我相信它绝对不是这样。亦如你，正是因为见过你，遇见你，想象中才有了你。深刻、温暖、形象的，也清晰的你，是你让我于想象中，得以欢喜，得以幸福，得以满足。想象，它是流动的，亦是有根的。

4.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自然是希望自己不用想象的。能够亲眼看见你，能够在你身边，能够和你一起，无论做什么，最好完全不用想象，只在眼前，仅停留于眼前就挺好。想象有时候多少会让人多疑，疑心这想象是否真实，疑心这想象是否只能是想象。若是如此，尽管想象怎般美好，似乎也终是虚妄而已。而谁又会希望虚妄的爱着，爱着虚妄的一切？自然是不会了。

可是，也明白，终究还是需要想象的。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体与个体之间，自由和独立，爱的方式和爱的理解不同，也因为这各种的差距。不然，若是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多半要不了多久就该厌倦了吧？正如我有时也会忍不住嫌弃自己。这不是什么伤感的话，或是伤感的表达，而是因为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这样的自己一个就够了。是的，一个就够了。若是好人，一个就够了；若是坏人，一个也够了；若是爱人，同样一个就够了。能够原谅，能够宽容，能够忍耐，一个不至于太差，一个不至于太过得意。一个事实存在，一个在你不在时想象，如此，刚好。

我想你会理解的，正如想象的需要，正如爱的需要，我们终究不可能完全沉浸其中。有时，我们不得不忙碌，不得不分出些时间来处理别的事情，不得不将心思放在一些现实的事情上。不过，还好，还好有想象，有爱，有你。这样，即使在现实中多么的疲倦和劳累，即使生活多么困苦和艰难，即使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孤单，只要想起，只要想象，只要有爱，只要有你，那么这一切都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只是，如今你我之间，爱上你，就像是爱上想象，就是爱上想象。真希望有一天，能够不用想象，而是能够站在你身边，爱你叫你知道，爱你让你切身感受，爱你而不用借助任何形式，就这样具体、现实、生活、真实存在着。可惜，我现在只能这样爱你，以想象，以少数的部分真实，如此谋虚逐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