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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明野史《金瓶梅》——当“坏人”西门庆情窦初开

    小说第十八回“来报上东京干事 陈经济花园管工”——话说来宝、来旺果不负西门庆重望,到东京一路打通错综复杂的关节,辗转通过贿赂蔡京的儿子蔡攸引见到了最后一个关口,用五百两金银买了一个名字,让经办的官员彦帮把涉案人员中的“西门庆”改为“贾庆”,回来回复了西门庆,西门庆那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忍不住对月娘说:“早时使人去打点,不然怎了。”于是吩咐打开门户,花园照旧盖,渐渐也出来街上走动。借用电视剧里刘皇叔的台词“继续奏乐,接着舞”。

    一日,玳安骑马打狮子街所过,看见了李瓶儿门首开了个打生药铺,甚是热闹,归来对西门庆讲了,西门庆半信不信。直到一日,西门庆被应伯爵一伙人撞见,一边问他娶嫂子的事怎样了,一边把他拽到妓院吴银儿那里吃酒,日暮时分回家路上在东街口上遇到冯妈妈,一问起来,才得知李瓶儿招赘蒋竹山的经过。西门庆听了,气得在马上只跌足,叫道:“苦哉!你嫁别人,我也不恼,如何嫁那矮王八,他有什么起解!”于是一直打马来家。只见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西门大姐四个在前厅天井内跳马索儿耍子。见了西门庆,除潘金莲之外,其余人都散开了。西门庆一边骂:“淫妇们闲的声唤,平白跳什么百索儿?”,一边赶上踢了潘金莲两脚。当晚自个在书房睡觉,打丫头,骂小厮,只是没好气。众妇人都不知西门庆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孟玉楼说,让吴月娘打发人叫跟西门庆的小厮玳安进来问问。那玳安进来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缘由。月娘忍不住评说了一句“他原守的什么贞洁!”不料物以类伤,一棒打到两个人,把孟玉楼和潘金莲都一起得罪了。

    第二天早晨,西门庆把女婿陈经济(有些版本叫“陈敬济)叫来,安他在花园中,同贲四管工记账。一日,西门庆去与提刑贺千户送行应酬去了,月娘安排了一桌酒肴点心,请女婿陈经济过来一起吃,之后又邀他一起玩牌,当潘金莲花枝招展走来时,陈经济跪拜行礼后抬头,就被迷住了双眼。西门庆当晚回来,仍进潘金莲房间。两人又一起探索着新的床戏“隔山取火”,潘金莲嗔怪西门庆没娶到李瓶儿瞎撒气,却只踢了她一个人。并趁机挑拨说她一直是大力支持西门庆“先下米先吃饭”早娶李瓶儿的,就怪月娘瞻前顾后耽误了。西门庆听了,自此就不再理会月娘。月娘也就听之任之。潘金莲见挑拨奏效,就侍宠而骄,渐渐地竟然和守在院子里监管盖花园的陈经济勾搭起来。

    小说这一回,除了如实叙述西门庆拿钱开道脱险的官场现形记外,单说西门庆对李瓶儿招赘蒋竹山为何反应如此强烈,很多人认为西门庆在意的是李瓶儿竟然开生药铺抢他的生意,其实不然。小说后面章节的交代可以印证,西门庆要想搞砸李瓶儿的生药铺有一万种方法。西门庆在马上跌足叫道的那句:“苦哉!你嫁别人,我也不恼,如何嫁那矮王八,他有什么起解!”实在让人为之动容!果真“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在这一刻,我认为西门庆才真正对李瓶儿动了情,蓦然间回想起之前李瓶儿把身家性命都全部托付给了他,然而西门庆并没真正懂得珍惜,虽然他之前对李瓶儿的托付都给予了热烈的回应,然而直到此时此刻,痞子商人西门庆才真正意识到李瓶儿的珍贵。况且此次他之所以能够虎口脱险,也一定程度上是李瓶儿寄存在他那里的那些金银财宝给了他的底气,单靠亲家陈洪给他的五百两银子以及一些箱笼细软是不足以对抗不可预知的风险的。倘若李瓶儿嫁的是比他更牛逼的周守备之类的人物,西门庆虽然可能一样会追悔,但他或许会就此死心。

     西门庆已经得到了李瓶儿大部分的身家财产,倘若他不在意李瓶儿,大可不必为李瓶儿招赘蒋竹山的事如此大动肝火,如此心意难平,真正让他最气愤的却是李瓶儿竟然下嫁了蒋竹山这样“没有起解的矮王八”!他觉得蒋竹山“不配接盘”,着实为李瓶儿、为自己、为他和李瓶儿曾经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的情爱叫屈,以至于他回家就骂一群妻妾“淫妇”,还踢了潘金莲几脚,又打骂小厮,独睡书房,并从此和阻拦他娶李瓶儿的月娘开启旷日持久的冷战。此刻的西门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早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爱上了她的财产,爱上了她的身体,爱上了她对他的无私无畏,爱上了她的一切。这或许是阅人无数、千帆过尽的淫棍西门庆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的觉悟。然而,李瓶儿如今却把对他的这份深情随便给了一个远不如他的“矮王八”,西门庆一万个不服。这无论是面子上还是里子上,西门庆都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当然,李瓶儿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西门庆如果单是因为面子问题,随便怎么支棱一下也能搪塞过去,大可不必如此痛心疾首,终究还是在讲究契约精神,追求合作共赢、信奉盗亦有道的痞子商人西门庆的内心,李瓶儿应该是属于他的。

    当然,小说这一回里所写的关于西门庆让来保、来旺去东京运作开罪一事,总让人觉得真实的官场现形记不是如此简单。如果西门庆能够如此简单地运作把“西门庆”换成“贾庆”,那陈经济的父亲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做呢?那个顶缸的“贾庆”又是谁呢?所以,历来有人诟病作者并不精通官场体系,不善于写庙堂之事。然而,这些看似不通的逻辑推测,在一切皆有可能的魔幻的现实里,却不能说绝无可能。就像有些睡醒了的人在说,或许再过几年,人类回首2022,会发现它就是一个joke。也有人回应说:如果当前找不到开源的法子的话,谁又能否认这未尝不是一个节流的下策,又或许现在只是一个探底的彩排。未来会怎样,谁会知道?如何破解眼前李瓶儿招赘蒋竹山的闹心局面,西门庆在思考,读者在等待。

    在这个人人不相信爱情、个个精致利己的时代,读完《金瓶梅》,到最后我才发现,最淫荡的西门庆却是世间最重感情的,他对他的每一段感情都不抛弃、不放弃。这是读《金瓶梅》多么痛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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