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一说冬天来了，马上就是春天还会远吗？

可见这句诗的影响力很大。“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出自英国诗人雪莱的诗《西风颂》。诗人以哲人的眼光，预言了春天即将来临，是给人以鼓舞和希望。

冬天来了，接下来就是春天。这个毋庸置疑。春夏秋冬，冬春夏秋。四季轮回。冬天来了，冬天罢了，可不就是春天嘛。

现在先说冬天。东北已下两场大雪。山西河南还没有雪的消息，不过山西最高气温马上个位数，最低气温零下。这就是冬天。

在我印象中，冬天除了庄稼人习惯性的筒着手，拖着铁锹去平整地的场景，还有树的别致。那高过房屋的一排排大树只剩枯枝时，倒像是一幅幅简笔画。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让人过目不忘的画。通常我会多看几眼，想从中捕捉到点什么，我除了能想到这叫养精蓄锐外，我没有想到更多的词汇来形容。这当然是我才疏学浅造成。如果让诗人或者作家去采风，去目睹这些冬天的树，他们一定是下笔有千言。而我只是想到了这是冬天的特点。不过我很喜欢这个景，喜欢这样的景，和喜欢春夏秋展现出来的景不冲突，也就是说你可以喜欢春夏秋，也可以喜欢冬，如此说来，春夏秋冬各有千秋。

不过冬天最有特点，最能反映冬天的还是那股刺骨的风。它真的可以刺骨，可以吹到脸疼。是谁创造了“刺骨”一词，是亲身经历吗？是发现风刺骨后有了刺骨？任你怎样武装，穿到多厚，风都能见缝插针，只要有空隙，只要风可钻入，风就一定不会放过。风像刀子割在脸上。当然，风同样是受季节的影响，节气到了，风又能怎样，风只能这样。于是开始没明没夜的刮啊刮，刮成了凛冽的寒风。有时会把枝头刮得咔嚓咔嚓响，这个响给人一种树枝要折断的感觉。平时给人高大的树，粗壮的枝，在大风刮来这一刻通通变得渺小。

“上冻”是冬天说的最多的词。早上一开门，院儿里刮干净了，被风刮干净和用扫把扫出来的干净不一样，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用肉眼就可明了。缸里的水上冻了，冰凌出现了。刚上冻时，冰凌不会太厚，只是薄薄的一层。用刀敲开，敲成许多小冰凌片在缸水面。这个时候庄户人就会考虑是不是得把缸挪到厨房，或者在缸外面裹一层干草，再用一块棉花做成的小被给裹住，这样水不会冻瓷实。不至于第二天早上又是敲又得等冰消。从此农家小院儿添了一个小景，那就是护缸装饰。如果到了特别特别冷的天，护缸也不顶用，照样在第二天早上给冻住。于是头天晚上提一桶水搁厨房，方便第二天早上做饭。有的家户不把缸挪厨房，原因是厨房太小，搁不下那口缸。只能护了又护的把缸护好。

敲冰凌最好玩，把敲冰凌当成一件事情去做时，就有了任务在身。冰凌溅起的冰屑四处乱飞。只见冰屑乱飞，却不见冰凌减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冰冻只有一夜，一夜间冰冻很厚。需要太阳出来大晒之后才能化开。所以靠敲是不行的。敲，只能敲那些薄的冰，小的冰。实冻不容易敲开。

说到实冻，小时候经常听到大人们说“十冬腊月”，还以为是“实冻腊月”，单纯的以为只有腊月才实冻。长大后知道了原来是“十冬腊月”，其中十是十月，冬是冬月，也是十一月，腊月都知道是十二月。组成了十冬腊月。我把十冬腊月比喻成冬天铁三角，是一年中压轴的季节。甚至想到了《铁齿铜牙纪晓岚》中的纪晓岚，和珅，皇上。他们同样是铁三角。

胡同房檐上滴下的冰凌很长很长，一排冰凌成了胡同风景，像是垂帘听政。又像打击乐器，你随便敲一个冰凌，出来的声音都不同。也许是敲的位置不同，也许是敲的力度不够，一个冰凌一个声音，这叫与众不同，这叫独一无二。这也叫实冻。

冬天不是只有萧条，萧瑟。冬天还有梅雪，有墙角数枝梅，有大雪压青松。有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哲理，这个告诉人们各有所长。还有踏雪寻梅。在我们豫北村子里没有梅，踏雪不是为了寻梅，踏雪是在赏雪，是在听“咯吱咯吱”的响。这个咯吱咯吱响同样成了冬天最有力的声音。能听到咯吱咯吱响说明雪大雪厚，只有雪厚，那一脚踩下去踩得深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当然还有堆雪人，打雪仗，扔雪球。这些都是下雪后的小游戏。不光小孩，大人也会参与进来。就像推桶箍，大人会和小孩玩成一片。堆雪人还必须有大人参与，这样堆出来的雪人栩栩如生。那用铁锹左狠狠一拍，右狠狠一拍，拍出了雪人的形，神，形神有了，剩下的环节交给小孩们去完成。没有记错的话，小时候下雪频繁，堆雪人次数多。除了院子里有雪人，门外路上隔多远堆一个，隔多远堆一个，站在一处看，都成了雪人。雪人堆得像，一直盯着看，雪人像是活了一样。如果雪一直下，雪人一时半会儿化不了。如果天晴，雪人很快就化。化雪最冷。到处成了雪水。泥泞在雨天明显，雪天更明显。炉渣，也就是烧完煤球儿的炉灰，一篮篮擓到门外垫起了路，下雪时垫，雪化后垫，用炉灰来遮住泥泞，这是明智的做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这样，路才能走过人。所以不管是明智的做法还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办法。都叫办法。在特殊情况下就应该特殊处理。这也是就地取材。别说，有了这些炉灰，鞋子可以多穿几天，不然布鞋踩雪水很容易湿透。湿透就得火上熥。熥，同样是冬天出现的最多的词和冬天做的最多的事情。

至于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听起来很闲情逸致，老百姓真正有如此闲情雅致吗？分人，看情况。我倒想起一个细节，不是能饮一杯无？而是能烧馍馍乎？这个下雪天在火上烧馍倒是经常有。馍是庄户人家的饮食，不管黑馍白馍，都是好馍，一样吃。烧馍一是有馍可烧，再就是雪天不能出门，在家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一边烧馍，一边唠嗑，一边看雪，一边说着瑞雪兆丰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说完会心一笑，为什么会笑，因为好像已经看到了希望，只有带着希望生活，生活才会充满希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来了，年也不远了。年味儿包括冷和雪。过去人常说下雪才有年味儿，虽然冷，但过得有意义。尤其下着雪贴对联，白雪红对联相互对应，白里透红，红更红。想想这个景真是没得说了。下着雪拜年，体现出一种乐趣，更有一种坚韧在里面。这个走着走着跌倒了，那个走着走着滑倒了，起来拍拍雪继续拜年，笑声是少不了的，先不说过年的喜悦，就这一滑一跌，足够笑上半天，并且笑会传染，这个笑了，那个肯定得笑。就这样走着摔着滑着，走过一家又一家，走暖和了。

冬天来了，来了欢迎。春夏秋冬，该冬上场了。别说话，听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