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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村花水月

水月身材苗条,貌若西施,是柳泉村有名的村花。村里七八个光棍汉,都想娶她为妻。其父赵老汉,看上了一个叫权亮的年轻小伙,这小子生得虎背熊腰,是个干活的好手。最重要的是,他憨厚老实,勤快能干,家里还有几亩地。村里其他几个单身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他。然而,权亮对这个水月却是情有独钟。至于其他女人,全未入他法眼。

为了博得水月好感,权亮每日卖完油回来,不仅会帮着赵老汉干活种地,还会帮着他烧火做饭。水月的娘死得早,家中又再无其他亲戚,这些年来,她和赵老汉二人相依为命。赵老汉又当爹来又当妈,含辛茹苦把水月拉扯大。眼看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便想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他对这个权亮是好感重重,可水月眼光高,根本看不上权亮这个卖油郎。

权亮每日从城里挑一担子油出来,去附近的寺庙或是乡下的大户人家叫卖,干的全是苦力活,却挣不到几个钱,水月因此认为他没有出息,她非常喜欢邻村的书生耿平。耿平满腹经纶不说,长得还是一表人才。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志向高远,一直发奋读书,水月认为他是池中潜龙,将来一定会一飞冲天。

明朝万历三十一年,八月的一天下午。权亮卖完了油,急急从集市上买了些东西来到了赵老汉家里。赵老汉见他买了一只鸡及蔬菜回来,便不解地问他,“小亮,你买这鸡作甚?”

权亮笑眯眯道,“老爹,今日不是水月的生日么?我要弄一桌子好吃的,给她庆生。”

“哎哟,你看我把这事儿都搞忘了,你居然还记得,你小子真是太有心了!”赵老汉一喜,立即笑道,“一会儿饭菜做好了,把你爹娘也叫过来,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吃饭像什么话?爹,我可还没嫁人!你再这样,村里人会说闲话的。”正在屋内做刺绣的水月听得二人的说话声,立即走出来,板着脸表达了抗议。赵老汉的脸色明显有些难堪。权亮却是依然满面春风地笑道,“今晚叫他们过来吃饭确实不妥,那就不叫他们。”

“这样最好,还有权亮,男女授受不亲,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你不要再往我们家里跑了。我和我爹都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你来帮忙。”水月心中有了那个耿水生后,看权亮哪里都不顺眼。再加上她怕耿书生知道了她和权亮的事,丝毫不给她机会了。因此从这一天起,她要刻意保持和权亮的距离。

权亮被弄得很没面子,他又不想扫了赵老汉的兴,便红着脸道,“好,那我以后尽量不来打搅你们。不过今日你过生,赵老爹忙不过来,你得让我帮他弄一桌菜下酒吧?”

水月沉着脸道,“今日的事就算了,反正以后你没事的话,绝不能再往我们家里跑。”

“嗯,我知道了。”权亮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进到了柴房。赵老汉知道这小子心里不好受,便上前安慰道,“小亮,水月心直口快,加上从小被我惯着,说不得,还希望你多担待她一点儿啊。”

“老爹放心吧,我不会生她气的。”权亮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如被刀剜了一般难受。这三年以来,村里人都看到了他对水月的一片痴情,这才导致其他几名竞争对手,主动退出竞争。权亮也本以为凭借他的一往情深,最终能将水月打动,可现在看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当晚,这小子弄了满满一桌好吃的。水月以肚子疼,不舒服为由,陪着权亮和赵老汉坐了片刻后,便匆匆回屋去了。赵老汉有了好酒好菜,就完全忘记了权亮的疾苦,只见他抿着小酒,啃着鸡腿,笑眯眯说道,“小亮,你酒量不是好吗?你快陪我一起喝酒。”

“好,我陪你!”权亮这晚也是郁闷啊,直喝得酩酊大醉,才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当时已经很晚了,父母已经入睡。这小子想起伤心事,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哭声很快把权亮父母惊醒,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吓得急忙穿衣起来一看究竟,这一看才知道,这小子因为被水月拒绝了,喝醉了睡不着,想起了伤心事,才在深夜大哭。

权亮母亲李氏爱子心切,看到这小子样子不由得直跺脚道,“亏你平日掏心掏肺地对他们父女俩,那个水月却是如此不领情,我看她简直是狼心狗肺。儿啊,听娘一句劝,找个日子跟春香结婚吧,虽然她没水月好看,但是她勤快,贤惠啊!跟她结婚,以后才会幸福的。”

“不,娘,我就要水月,呜呜——我这辈子非她不娶。”权亮正在酒劲上,怎肯轻易服软?

权老汉也是爱子心切,不由得沉声道,“婚姻都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水月说话的份?小亮,你不是说赵老汉也想认你这个女婿吗?明日我和你娘就找个媒婆上门,找他说说。只要他点头,就由不得水月了。”

“强扭的瓜甜吗?”李氏表示了担忧。权老汉盯着李氏笑道,“两个人成婚后多磨合磨合,自然就腻在一起了,我听岳母说,你跟我成婚之前,不也是嚷着不嫁给我吗?”

“这倒也是!”李氏苦涩地笑了笑,又感叹道,“真是有其父就有其子啊!”

说罢,二人又安慰了权亮一番。权亮听说他们次日要找媒人去赵家说媒,这才停止了聒噪。次日早上,这小子醒来时,李氏已经将媒婆找来了。这时权亮才知道昨夜酒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本想阻止母亲,但思虑再三,又觉得他真想娶水月为妻的话,必然走到这一步,于是又咬咬牙,不吱声了。

媒婆张拿了权家的钱财,便凭着她的三存不烂之舌,去游说赵老汉了。赵老汉倒也有意跟权家结亲,于是笑眯眯地对媒婆张说道,“这事儿我完全没有意见,只要两个孩子幸福,彩礼我都可以不要。”

“爹,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不会嫁给权亮的,你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就死给你看。”水月听到二人在堂屋的说话声后,立即又拿了把剪刀出来表示抗议。

赵老汉见状也是急了,直跺着脚道,“权亮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嫁给他?难道你心里有了其他人不成?”

“我——确实,我喜欢邻村的耿书生!”水月点点头,盯着媒婆张,颇为别扭地说道,“张嬢嬢,能不能烦你,帮我去他家走动走动?”

嗯?这死妮子,真还有喜欢的人了?赵老汉因为不知道那个耿平,所以还有些措手不及。倒是媒婆张见惯不惊了,微微笑道,“你说的是榴花村那个耿平吧?这小子我倒是认识的,不过他家穷,而且据我了解,他这人有些孤傲,自打考上秀才后,看谁都不顺眼,他可能不适合你。我倒觉得,你跟这个权亮门当户对一些。”

“你收了他们家的钱财,自然会替他们说话!”闻言,水月立即表示了不满,随后,又将剪刀抵到自己胸口,威胁赵老汉道,“爹,反正我不会嫁给权亮。今日你若是点头,你就让他们来我家收尸吧!”

“哎哟,小妮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赵老汉吓得连连摆手后,立即将媒婆张拉到一边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请你给权家人说一声,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说服水月同意的。”

“也只有这样了。”媒婆张无奈,只得垂头丧气地去找权家人复命。直到这个时候,权亮才得知水月喜欢上了邻村的耿秀才,他不由得喃喃而道,“耿秀才确实不错,将来如果考上了进士,更是前途无量,水月若是嫁给他的话,一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怎么,你小子打退堂鼓了?”见状,权老汉忍不住问了一句。

权亮沉声道,“我这叫认清了现实。”说罢,他闷闷不乐地出了屋子。正好看到水月收拾了行囊,急匆匆朝邻村走去。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被赵老爹催婚了,她要离家出走逃婚不成?哎呀罪过罪过!想及此,权亮赶紧追上去道,“水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别管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真是恶心死了。”水月一用力,直接把权亮从面前推开,随后又加快了步子。权亮更是断定她为了逃婚,要离家出走了,赶紧说道,“你就这样走了,赵老爹以后怎么办?水月,我知道找媒婆来提亲是我的不对,可你也不能因此离家出走啊!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你能往哪里去?”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要你管!反正我就是在外面饿死,也比嫁给你强。”水月再次用力,气岔岔地将权亮推开了。权亮劝她不住,只得当个小人,跑去找赵老汉了,谁知当时,赵老汉竟不在家中。无奈,他不得不折回去,悄悄跟在了水月身后。

水月出了村后,径直朝榴花村而去。不用说,她这是去找那个耿秀才了。原来,早在半年前,正月十五闹元宵那天,二人在街上碰面后,就暗地里好上了。这半年以来,水月背着赵老汉和权亮,已经跟耿平幽会多次了。

权亮看到水月敲响耿平家门,随后一头扑进这小子怀里的情景,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水月,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水月眼泪汪汪的,耿平颇为关切地问了一句。

水月哭着鼻子道,“都怪权亮那个家伙,我已经多次表明不会嫁给他了,没想到他厚颜无耻,还找媒婆来我家里提亲。我爹又喜欢他,非逼着我嫁给他,呜呜呜,耿大哥,我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你过两天不是要去参加秋试了吗?你把我带上吧,我要跟你在一起。”

“好啊!水月,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我考上功名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幸福日子。”耿平摸着水月的头,一脸爱抚地说道。权亮在暗处见了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心头又如被刀子剜了一般难受。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村中的,反正那滋味,生不如死。

当晚戌时,赵老汉还不见水月回来,担心出了大事,赶紧提了灯笼要出门去找。这时,权亮闷闷不乐地走上来道,“赵老爹,我知道水月在哪儿,不过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过得还不错。”

“她,她该不会是去找那个耿秀才了吧?哎哟,这个死妮子,把我们老赵家的脸都丢完了。”赵老汉看到权亮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已经猜了个一二三四,心急的他立马提了把锄头,要去找那耿秀才的麻烦。权亮慌忙将他抱住,撒了个谎道,“那耿秀才已经带着水月去赶考了,你现在就是去了他家里,也找不到他们。赵老爹,听我一句劝,既然木已成舟,咱们就接受这个现实吧!”

“哎,也只有如此了!”赵老汉不想让权亮担心,假意答应了下来。不过,等这小子一回家,他又去了榴花村,要找耿平的麻烦。耿家人早料到赵老汉会来叫门,因此在屋内装作没听见一般。赵老汉在耿家屋外叫骂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反应,他自觉无趣,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家睡觉去了。

次日,权亮料得水月要跟耿书生一起进城赶考,便带了个包袱,早早守在了耿家门外。巳时,二人吃过了早饭,果然各拿了包袱,往县城的方向走去。虽然水月换上了男人的装束,但权亮还是一眼将她认了出来,他急忙将包袱递给她道,“水月,这里面有二十两银子,你们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什么难事,还可以应个急。”

“我不要。”水月不想领权亮的情,因此坚决不受。耿平这家伙却一把抢过那包袱,满脸堆笑地说道,“多谢兄台美意,正所谓'却之不恭’,那我就替水月收下了。”

“谢我就不必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你若敢欺负水月,我定饶不了你!”权亮咬着牙吓唬道。水月一看他这样子,瞬间又急得推了他一把道,“耿大哥对我很好,权亮,你少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来你就是权亮啊!我之前听水月妹妹说起过你,呵呵,你可真是个情种啊!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水月妹妹的,你可以对她死心了。”耿平假意对权亮抱了抱拳后,便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水月,快步而去了。

权亮看着二人搂搂抱抱的样子,心情再次跌入低谷。至此,他对水月也是彻底死了心。在父母的催促下,一月之后,权亮就跟春香拜堂成亲了。这个时候,秋试成绩也出来了,耿平考中了举人。因为他才华出众,邻县县丞特意邀他去给他当主簿,每月例银四两。要知道,考中了举人,就有机会参加次年的会试,到时候如果高中的话,前途无量啊。

这可把水月乐坏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成为状元郎夫人了!就在她欢欢喜喜等着跟耿平一起衣锦还乡时,耿平却给了她一两银子道,“水月,王县令那边事儿多,我必须跟他过去把那边的事情捋顺;你先回村里等我消息,等我在王县令那里扎稳脚了,再派轿子来接你和老娘,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好,相公,你的前途要紧,那我先回村里等你。”水月似乎很理解耿平,因此回到村后,就一心一意地等着他。赵老汉得知水月已经跟耿平暗订终生,而这个耿平又中了举人后,自然也不敢责备水月了。不过,他始终觉得有愧于权亮,因此每次在村中见到他时,他都埋着头往一边走。

如此地过了几个月,春香的肚子都挺起来了,耿平却还未派人来接水月。她等不及了,便独自踏上了去邻县寻找耿平的路途。当时,耿平还在县衙里当主簿,水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高高兴兴说道,“相公,现在村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你再不去我家提亲,我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好,我明日就请个假,跟你回趟老家,亲自上门提亲。”耿平在客栈里找了个上房,高高兴兴地迎接了水月。次日,他果然请了假,租了辆马车,带着水月一起,往老家赶去。走到中途一座山林时,耿平忽然停下马车道,“娘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前面草丛方便一下,你在车上等等我。”

“嗯,相公,快去快回。”水月在车上等了半天,也不见耿平回来,她顿时有些慌了,赶紧沿着山道一路寻找,谁知,走到山边的时候,耿平忽然从路边窜出来,一把将她推到了山崖之下。水月在坠崖的瞬间,这才明白过来:耿平带她回家提亲是假,害她是真!只是,让她死不瞑目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原因很简单!王县令有个女儿叫王思颖,长得也是貌美绝伦,在耿平给王县令当主簿期间,这小子见异思迁,竟然跟王思颖好上了。从王思颖嘴里得知,她们王家还有人在朝中当大官。耿平为了攀上这棵大树,自然不会再跟水月成婚。因此,当水月找上门时,他就想用毒计除掉她,免得她给自己找麻烦。思前想后,耿平才想到这么一出毒计。

可怜水月到坠崖,都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好在她命不该绝,坠崖之时竟被崖下的树枝勾住了,她因此捡了一条命回到村中。为了揭发耿平的罪行,水月不得不厚着脸皮找到权亮,请他带上自己,去府上击鼓鸣冤,陈述冤情。权亮不计前嫌,还真出资出力,帮了水月这一把,这才将耿平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告倒,最终削去了他举人的功名,还挨了六十大板。经历了此事后,王思颖自然也不会再嫁给耿平了,耿平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活该。权亮不计前嫌帮水月申冤,让水月意识到了他的难能可贵,因此后来她赖着也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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