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20年诉讼时效”

 基本案情:

25年前，张某在大学就学期间，打开水返回宿舍途中，头部被不明物体击中，当场昏迷不醒，后被老师和同学紧急送往附近的县医院救治。在表述受伤原因时，老师依推测认为，可能是头部触及地面所致。医生也未做详细检查，就按外伤做了简单的包扎治疗。张某在医院昏迷达12天之久，期间并未引起医生注意。出院后，张某经常突然出现口吐白沫，昏厥的症状，后被确诊为癫痫病。25年后，张某因癫痫病加重，住进省城医院，经头部CT检查，发现脑中存在针状金属物。通过手术，从脑中取出一枚弹头。经有关部门鉴定，确认为远处飞来的流弹。张某因此联想到25年前那次头部受伤，认为母校管理不善，县医院未尽谨慎注意义务，医治不当，遂以母校和县医院造成人身损害为由，将二者告上法庭，要求二被告赔偿其各项费用共计35万余元。

分歧意见

被告之一学校认为:原告起诉早已超过诉讼时效，且对于流弹其不能预见、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理当不承担任何责任。

被告之二县医院认为:其依据老师陈述，及时施治，并无不当，同时也认为原告起诉早已超过诉讼时效，应当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原告则认为:对于损害事实，25年后方知，当时不可能明知，也不应当知道，依照法律规定，其在知道损害事实后1年内提起诉讼，并未超过诉讼时效。学校未能提供安全的生活环境，保障其人身免遭侵害，管理明显存在瑕疵。医院未按医疗常规施治，主观上未尽谨慎注意义务，明显存在过错，二被告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法理评析

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学校主张成立，依法不应担责。县医院未按医疗常规施治，主观上未尽谨慎注意义务，明显存在过错，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原告起诉未超过诉讼时效。遂判决县医院赔偿原告各项费用25万余元。

笔者认为，法院的判决是不正确的，理由如下:

法院对事实的认定并无不当，问题出在对诉讼时效的认定上。《民法通则》第137条规定“诉讼时效期间从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权利被侵害时起计算。但是，从权利被侵害之日起超过20年的，人民法院不予保护。有特殊情况的，人民法院可以延长诉讼时效期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试行)》第167条规定:“……属于民法通则第136条规定的1年诉讼时效期间，权利人自权利被侵害时起的第19年后至第20年期间才知道自己的权利被侵害的，提起诉讼请求的权利，应当在权利被侵害之日起的20年内行使;超过20年的，不予保护。”显然，法院认定原告未超过诉讼时效不符合上述法律规定，是错误的。但是，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试行)》第169条规定:“权利人由于客观的障碍在法定诉讼时效期间不能行使请求权的，属于民法通则第137条规定的‘特殊情况’。”第175条第2款规定:“民法通则第137条规定的二十年诉讼时效期间，可以适用民法通则有关延长的规定，不适用中止、中断的规定。”因此，法院如要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只能依法延长诉讼时效期间才是合法的。

不过，笔者对上述司法解释持有不同观点。一是《民法通则》第137条规定的“二十年”如何理解，是否属于诉讼时效期间?诉讼时效期间是可变期间，依法可以中止、中断或延长，但“二十年”的期间是不变期间，不能中止、中断，也不宜延长。二是“二十年”的期间也不同于除斥期间，因除斥期间不得中止、中断或延长，期间届满消灭的是实体权利，但“二十年”的期间届满消灭的是实体意义上的诉权，即胜诉权，而非实体权利。因此，“二十年”的期间既不宜作为诉讼时效期间，也不宜作为除斥期间，将其作为法定最长保护期限更为科学、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