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晚报烟台街，一条有故事的街
请点上面蓝字，来烟台街逛逛
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你们啦
残阳西下，晚霞散尽，天渐渐黑了下来。小山村一片寂静。忽然，有人在西南场高台子上用喇叭筒喊道：“哎——大家注意了，县里说书的来啦，吃了夜饭快到大学堂听'瞎儿说书’。”于是，村民便急忙吃完晚饭，三三两两向大学堂奔去。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在家乡的崎岖山路上，常见几个“无眼人”身影。他们左手拄着导盲棍，右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背着铺盖卷和乐器，排成一字形，蹒跚而行。到了一个村子，住下，为村民说书。说上三天五日后，再到下一个村庄。从这村唱到那村，一年四季不停歇。
这是一支活跃在蓬莱农村的盲人宣传队。他们的演唱，给文化生活贫乏的乡村带来了欢乐和笑声。他们主要唱蓬莱大鼓。那时候，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都能哼上几句：“日头出来亮了天，家家釜台（烟囱）冒青烟。树上的鸦雀（喜鹊）喳喳叫，看牛的梆子响满疃……”
蓬莱大鼓是胶东大鼓中的一种，最早为蓬莱盲艺人的街头鼓艺。清光绪年间，由河东姜家村艺人刘清花、高世佐集其大成，并发展创新，形成了独具风格的蓬莱大鼓。它采用蓬莱方言演唱，唱腔浑厚，节奏明快，音调粗犷，感情淳朴，深受当地民众喜爱。
蓬莱大鼓的唱词一般以七字句和十字句为主，灵活多样。其音乐属板腔体，板式有起腔、平腔、悲腔、快板，俗称“四大调”。伴奏乐器最初只有三弦、书鼓、日月板、节子板等。后来受地方戏曲影响，逐渐采用了戏曲乐队的伴奏形式，增加了坠琴、扬琴、二胡、竹板、琵琶等乐器。
盲人宣传队的表演形式主要是说和唱，通过说唱来叙述情节、刻画人物、渲染气氛。其说唱形式有3种：
一是单人演唱，操着三弦，击着书鼓，腿上还绑着节子板，靠腿的颤动打板击节，自弹自唱。
二是双人演唱，行话称“搭伙”或“双档”，即一人弹三弦，另一人打着日月板，击鼓说唱。中间亦有拆唱或帮腔。
三是三人或多人演唱，称“多档”。主唱者一两人，其余人根据内容需要分角色拆唱。由于此种形式人员多、乐器全，故演出气氛较为热烈，多见于演唱戏曲内容。
盲艺人在乡村里吃百家饭，每顿饭都需送饭的村民端到其手边，让他先摸一摸。他们常说：“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你们啦，等下辈子老天爷好歹让俺睁开眼，也端给你一碗饭……”听了这话，周围人无不动容。
提起郝铭传，心中恼恨
历史上，说大鼓书的盲艺人有自己的严密组织，称“三皇会”。1938年，胶东文协（胶东文化界救国协会）成立，之后各县文协也相继成立。为了开展抗日宣传，文协广泛接触三皇会及盲艺人，在各地相继成立“盲人抗日救国会”。
1943年，抗战文艺工作者梁前光在蓬莱大柳行一带，成立蓬莱盲人抗日救国会，组织当地爱国盲人，以演唱蓬莱大鼓的形式，从事抗日宣传活动。
宣传队在演唱《庄稼乐》《大螃蟹》《馋老婆》《偷诗》《义孝传》《猪八戒拱地》《紫金镯》《天门阵》等传统曲目的同时，还结合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形势，根据当地的真人真事，编排了大量新的优秀曲目。如：《爹骂郝铭传》《夫妻争灯》《打大黄家炮楼》《血洒七里庄》《智女杀敌》《赵保原屠刀下的一家人》《单臂夺枪卢保祥》《姚大娘捉特务》等。
这里说说其中的两出。
郝铭传，投靠日寇后担任了蓬莱伪警备大队长，作恶多端。1944年，曾残忍活埋了八路军派去谈判的姚琪和自家堂弟郝斌（原名郝铭才）。蓬莱民众对其恨之入骨，其父也骂他不忠不孝。盲人宣传队据此编写了曲目《爹骂郝铭传》：
“提起郝铭传，心中恼恨，骂一声王八蛋你这个坏东西。你爹我养你，有多不容易，爹爹我打石头，住在那石坑里。三九寒风吹，酷夏晒爆了皮。打下了石头，刘沟儿赶集，不是三六九就是二五十，换回粮食养活了你。实指望养你，为民效力，精忠报国去杀敌。哪知你投敌当汉奸，活埋姚琪、郝斌、往日战友和自家兄弟。我白养了你这畜生，丢尽了咱祖宗八辈的脸皮。”
新中国成立前，胶东解放区开展大生产和学文化运动，盲人宣传队适时编写了《夫妻争灯》曲目。该曲目先以一段“大实话”作为开场白：
“正月初一过大年，磕头要给守岁钱；正月十五元宵节，半个月正好十五天。天黑日头落西山，鸡鸭进了窝，牛羊也入了圈；山上的老汉回家转，家家釜台里冒青烟；天上的雀儿归了巢，行人和马车宿客栈；轮船靠海港，打鱼的小船落了沙滩。搁下这大实话暂不表，今天咱表一表夫妻二人争灯玩……”
接下来，切入正题，唱的是在大生产和学文化运动中，夫妻二人因一盏油灯发生争执：妻子要用油灯纺棉花，丈夫要用油灯学文化。两人好商好量，把矛盾解决了。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小片段，却被盲艺人演绎得妙趣横生。
盲人宣传队在当地民众中影响很大，村民们称他们是“一支不拿枪上前线的战斗队”。
光棍有心采一枝，可惜回家无人戴
新中国成立以后，盲人宣传队进一步壮大和发展，他们以地方戏为师，不断丰富演唱曲目，吕剧《王定宝借当》《小姑贤》《借年》《李二嫂改嫁》《借亲》《姊妹易嫁》，评剧《小女婿》《刘巧儿》《小二黑结婚》《祥林嫂》，都上了他们的节目表。
“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对孤灯想往事暗暗伤心。十七岁我把这李家大门进，穿破衣吃剩饭谁拿我当人……”这晚，偌大的大学堂里坐满了男女老少，听宣传队演唱全本《李二嫂改嫁》。
唱戏得多档，扮演李二嫂和小六的队员主唱，其余扮演天不怕、刘大娘、李七等角色的人拆唱。全本戏唱完，听众意犹未尽，纷纷要求再来一段。
盛情难却，宣传队又采用信天游的格调，演唱了一段双档小品《光棍苦》：“正月里来梅花开，花开人人爱；光棍有心采一枝，可惜回家无人戴。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自个儿吃饭自个儿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王老三好命苦，衣服破了没人补；无儿无女没牵挂，过了初一混十五。”
听着听着，坐在父亲旁边的刘大叔低着头，不时地抹眼泪。刘大叔住得离我家较近，年轻时因家里穷，一直未成婚。如今父母已过世，40多岁的他孑然一身，难免有孤苦感。显然，这曲《光棍苦》戳到了他的痛处。
父亲看在眼里，回家后与母亲议论起来，母亲说，她娘家村有位姜姓寡妇，年龄比刘大叔小几岁，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因家中没有男劳力，日子过得很苦，不妨给二人说合说合。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之后，父母分头牵线，果然一拍即合，两人喜结连理，刘大叔从此不再孤独了。
这座城市有厚重的历史积淀，有丰富的自然景观，有独特的民俗风情，更有抹不掉的家园记忆，烟台晚报“烟台街”版期待一切热爱本埠地方文化的人士惠赐佳作。投稿时请作者务必提供银行账号，以便稿件发表后寄奉稿酬。
来源 | 烟台晚报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