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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对妈妈说一声“对不起”，这个想法在心底很久了，但我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翻开那些尘封的往事，一阵阵愧疚涌上我的心头。
妈妈个子很矮，不到一米五，而且她还很瘦。从我记事起，她就差不多50岁了，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她从来没有年轻过。
在农村，她这个年纪基本上都可以做奶奶了，而她却还是我的妈妈，一个老妈妈。
记得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需要到乡里的学校开始住校。那时候条件很艰苦，一切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都需要自备。
开学的时候，因为父亲不在家，送我上学的任务就只能落在妈妈身上了。我很郁闷但又无可奈何。
妈妈拿了一根扁担，一头挑着我的被子，一头挑着我一个星期换洗的衣服和大米（我们自己用铁饭盒蒸饭吃，学校的食堂不提供饭菜）。
学校离家大约有5里路（大约2.5公里），不会骑自行车的妈妈就用她那瘦削的肩膀挑起了这一担东西。我背着一些笔和本子走得不情不愿。
9月天气还很热，很快我就汗流浃背了。我看到妈妈的额头不断地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用干枯的手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抹一把就继续赶路。
一路上，我们会遇到一些村里的同学和家长，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我担心瘦小又年迈的妈妈会被新同学嘲笑，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埋怨：我怎么会有这么矮这么老的妈妈？
快到学校的路上，有一个特别大的坡。我背着书包跟在妈妈的侧面，她担心路上有车，执意要我走在最里面。
我没爬多远就累地气喘吁吁。我抬头看看妈妈，只见她那瘦小的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她低着头，一步一顿地很用力地往上走。
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随着她艰难的脚步一摇一摆，似乎在为她加油打气。
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便想要帮帮她。
我使劲地托起扁担上挂在后面的被子，妈妈喘着粗气说道：“你别帮忙，不然后面轻了前面的东西就会掉到地上，挑担需要两头配重才行。”
我只好作罢，任由扁担两头的重物压在妈妈瘦削的肩膀上。这个陡坡，我们爬得很艰难。
终于爬上来之后，我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我喊妈妈歇一会，妈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你歇会吧，我先往前走，怕去学校太晚了好位置被别人占了。你待会再跟上来。”说完，她就弓着身子继续向学校走去。
终于来到了学校，我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班级的宿舍。
妈妈麻利地把东西都放好后，便开始帮我收拾，她不断地提醒我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心不在焉地应着，看着熟悉的同学和不熟悉的同学，焦急地催妈妈赶快回家。
我担心新同学会笑话我有个这么瘦小的老妈妈，我害怕她给我丢脸。
东西收拾完后，妈妈还准备给我铺床，我一把拦住了她，说我自己能搞定，我不停地催促着她回家。她大概也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她一步三回头地嘱咐我晚上要盖好被子，蒸饭要怎么放水，我敷衍地应着并不断地推着她往外走。
虽然是第一次住校，我有对新环境的紧张，但此时此刻，我更希望妈妈赶快离开，我怕看到新同学异样的眼光。
看着同学们的妈妈都很年轻很高大，我暗暗地恨妈妈为什么不长得年轻一点，高大一点。
很长时间内，我都无法与妈妈的身高和解，对于她的身高我总是有些嫌弃。
记得小时候，每次父亲和妈妈吵架，我总是帮着父亲。在我的心里总觉得母亲没有上过什么学，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的观点当然不如有学识的父亲。
有一次我又不耐烦地对妈妈说：“你就别说了，听爸爸的！”妈妈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有些幽怨，然后有些哀伤地说道“你总是向着你爸！”
妈妈当时的眼神和语气哪怕过去了很多年，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她的眼神和语气里饱含着深深地失望和伤心。
多年后，当我成为母亲后，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妈妈对我那份沉沉的爱，以及当时深深的失望和无奈。她以自己的方式温柔地爱着我，我却有恃无恐地伤害着她。
每次想到年少的我对妈妈所做的种种，我都感觉很惭愧，我都好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幸好妈妈还健康，我早已觉醒。以后的日子我只想好好弥补她，让她尝一尝她从没有见过的美食，让她也有机会穿一身女儿给她买的新衣服，让她看一看她不曾想象的外面的世界。
我只想用最简单的行动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让妈妈能真正地感受到来自“小棉袄”的温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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