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去世十周年之际
作者：欣欣向阳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的母亲离开我整整十年了，漫长的十年！思念的十年！我从无法接受母亲的逝去，到慢慢适应接纳这个残酷的现实，过程很痛苦很无助。恰逢清明时节，特对此文祭祀母亲。
二0一三年的五月份，母亲因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当时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感觉她状态不好，治疗了十来天便回家了。从此，她交出了掌管数十年之久的家庭财政大权，不再过问家里大小事情。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母亲话少了许多，行动显得比较迟缓，有时眼神迷离茫然，人迅速消瘦下来，饭量明显减少，一家人心里慌慌的。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短短四个月，母亲从生活自理变成不能自理，她虽然没有明显的不适感，但我们感觉她就象那盏没油了的煤油灯，火苗无力地摇晃着，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母亲变得几乎不主动说话。我们怀疑她有点糊涂。问她问题，回答的思维还是清楚的。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需要专人照顾她。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样子，我心里熬膏似的。想到那个“人死蛇脱皮”的故事，要是能换成“蛇死人脱皮”皆多好啊。
母亲每天也会出去走走。每次出去她都会走到公交车站那儿，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一言不发。问她：妈，您看什么呢？她说：看车子。或许她在想念远在广西的娘家人，或许想多看几眼这熙熙攘攘的美好人间。
我伤心欲绝的感觉到：母亲的时日不多了。她的世界我已无法走进！我不能为她分担她的无助和忧伤，不能听她诉说内心的挣扎，不能给她精神上的支撑，更不能让时间停止。这是何等无助的一件事！
母亲的一生是和疾病作斗争的一生。肠胃炎，肾结石，心脏病，眩晕症，痣疮，甲状腺瘤，鼻咽癌。二次痣疮手术，一次甲状腺瘤手术，一次左肾切除手术，一次鼻咽癌放疗手术。她自己调侃自己：吃过的药能用卡车装。
她与疾病抗争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特别是她六十岁时患鼻咽癌，放疗时把口腔全烧烂了，张不开嘴，吃不了食物，只能用棉签沾水擦嘴唇。她一声不吭，顽强地坚持着。医生担心她年纪大受不了，把放疗间隔时间延长，她坚定地说：不用！每次望着她艰难地走进放疗室，我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母亲是一位非常勤劳的人。退休后虽常年身体不适，但家里买菜她一次都不会漏掉（除了生病住院）。生怕我们没吃好，影响身体。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管，孙子外孙女从出生到上大学，她全程参与生活上的照料。她瘦小虚弱的身体里竟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母爱输出，让我佩服不已。
儿时的我，身体素质差，在家又是老满，母亲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护。读书时给了我学习上许多指导，结婚后帮我照看小孩，生病时陪我看医生……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巨大的精神支撑！没有母亲就没有我的今天。
母亲是性情中人，善良有加，情商彼高。她舍不得和孩子们分开，我们三兄妹一直生活在母亲的羽翼下。她给了我小家庭最好的最细微的照料和帮助，让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努力的工作。我们三兄妹十来口人能几十年生活在一起，得益于母亲的善良、勤劳，高情商和开朗大方的好性情。
母亲走后，我很长时间都有喊妈的习惯性举动，没听到回音，才想起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她走后，我只要有不顺心的事，便会和她的照片聊天。我知道母亲在听，她一定会在天堂保佑我帮助我。
十年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她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长一声，潸然泪下。思亲泪，哭断肠！我常常在梦中见到她。每次梦到她都是她之前生病的样子，梦里哭到抽泣醒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十年了，不知母亲在天堂是否安好？
母亲走后我一直想为她写篇文章纪念她，但我无法直面她走时的一切，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怕自己情绪失控。我知道我内心深处一直没有从母亲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就这样一拖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今天：母亲在马路边看车子时的情景，她很乖地被我们喂饭的样子，她象小孩子般听话的乖巧，她走的时候眼角那行泪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依然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妈妈，她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她全部的爱。怎不叫我痛彻心扉！
母亲临终前眼角的那行泪，成了我永远的痛！那行泪是母亲对人世间的万般不舍，是她告别人世对未来世界的无限恐惧，是她对儿女后代的无比牵挂，是她对父亲的深情留恋，是她从人生舞台最后的谢幕……从那一刻起我成了没妈的孩子！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只剩归途。
对母亲我深感遗憾和愧疚：因为在母亲最后的时光里给不到她任何帮助。人在最后的时光里痛苦，无助，期待，混沌，恐惧……各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让她精神崩溃。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意志和身体被病痛和衰老慢慢销蚀，摸着她脉搏由强变弱直至消失，感觉她的体温在慢慢变凉变冷……我却无力回天。
十年了，从我主观意识上，我仍然不愿意触摸这个伤口，更不想回忆这些伤心的往事。但我不能再拖了，写下这些文字，是我给母亲的一个交待：妈，你放心，我一切都好。
母亲于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来生再做母女，互换角色。我为母，你为女，我愿为你付出我全部的爱。
愿母亲在天堂永无病痛！愿母亲温暖的爱永远伴随在身边，愿母亲在天之灵佑护子孙后代兴旺发达。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