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嚼慢咽

点我开窗

时间太快了，如果我决定现在这一刻开始用自己未来十年的时间换一座房子，是不是看起来亏本了？可如果不是如此，那么我生命中的这一段未来的十年，应该如何度过？

我想了又想，又用半吊子的哲学思维去感受生命缓缓流动的美好，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沉思；窗外的鸟儿好似不喜我这样的悲伤，就连路过的小狗都在为我的疲劳感到悲悯，那么一切呢？

我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又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手里的键盘叮当作响，我突地想起汪曾祺在《四方食事》中谈到：“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要去尝一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是这样。口之于味，有同嗜焉。”

于是手下的键盘开始今日的忙碌。

在我这里，向来是不要求每日三餐里一定要有什么，或者只吃什么挑着不吃什么的一道菜。

于我而言，一张桌子上摆出来的饭菜是家中母亲都用了心做好的，虽然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某种情况我们居然在不同环境和空间里好似拥有着同一位母亲。

譬如母亲好似总是无所不能的，饭菜总是诱人的；譬如总有母亲不擅长的，做出来的饭菜却也是能下口的；再譬如，母亲偶尔也是会累的，一口大锅盛满了各样的青菜肉类乱炖也能填饱肚子。

简言之，这些都是一顿饭于我而言在脑中潜意识的想法，就像谈吃饭就会想到家、说到家就会想妈妈。

那么现在呢？也是一样的，总是有坚持是成为习惯了的。我总是将一整天的忙碌看得无所谓，但却要尊重吃饭的那一个小时，好比我想要慢慢的吃、好比我要享受着吃、再好比我要用这一个小时完成肚子和大脑的某种仪式。

独自吃饭的年轻人要看着手机、匆忙的年轻人要拎着餐盒...在这一刻，我像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我像是在晚霞映照的傍晚穿着拖拉板、拎着鸟笼子出来遛弯儿的老大爷，肩膀上挂着包，两手揣进口袋里，迈着缓慢而又悠闲大得步子走着。

这里一条街区都像是一个被无形的殿堂围起来的大型食堂，我是临幸的君王。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便摆出了自己应该有的享受生活的谱子。

于是我的目光看向这里的每一个人，又看向他们的碗，点点头又摇摇头。当我面不改色地从这里滑行到目的地时，就意味着我已经要迫不及待了，但美食总是值得等待的，所以我抑制紧张，假装着自己的沉静和毫不关心，以此显现出自己作为一位君王的高傲。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能看到路边的人。

和店家老板报上食物的名字，剩下的我只需要耐心又安静地等待就可以。你以为我是一个这般肤浅的人吗？一切重头戏就此开始。

天就要暗下去了，近处能看到的不过是淡淡的霞光零散地挂在屋檐角处，这里一片、那里只有一条。

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背着单肩包穿着时尚的女孩儿从这扇玻璃窗子外翩翩走过；穿着商务的中年男子迈着自信又从容的步伐自眼前略过；

这里会走过很多人，这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我深觉他们各自享受着，一如我此刻。

如若我将视线落在门口处，那我将开始用心地数这扇门前曾路过几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等等...

然后从记忆中筛选出依旧记得的，

让其成为我下一个故事。

如若我将视线落在桌面上，那我将开始用心地倾听店里食客的话语，什么话题、什么语气、如何用词等等...

然后根据声音、根据内容猜想说话之人的面容，

待成形便回头确认一番。

直到我的食物被端上桌。

忙碌的两只手用勺子筷子和盘中餐斗争，总要在战争里拼一个你死我活，总之不是填饱我的肚子就是要倒掉这冒着热气的餐食。

既然如此忙碌，那我只好用上自己的耳朵，接受这个屋子里的声音，就算我曾经听见否认、就算我曾经听见误会、就算我现在正聆听着悲伤。

我总是忙碌的，在饭桌前。

收拾不完的碗筷和残羹，它们胡乱地躺在这张木质的桌子上，冷却的温度和模样就像一群冷眼旁观我在深渊里挣扎的魔鬼；它们甚至都不愿意向我发出嘲笑的声音。

然后，我不留情面地将这些垃圾装进塑料袋里，不在意垃圾分类的劝告、一股脑儿地将它们捆进结实的白色塑料袋儿里。

当桌面变得干净和空旷，我才更加愿意回忆刚刚那场如梦一般的美妙。所以，尽管一切都是糟糕的，我依旧选择让一切变得缓慢，那么这一刻就从细嚼慢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