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umn
当空间变得窄小，视野聚集在眼前的人和手心里的时候，一切都在慢慢变得不是那么的美好和如愿。
我其实不太想沉浸在夜色中，尽管我睡不着，尽管总是睡了又醒。时间逐渐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是我最近看到的最难过的事情。
但这些总不能占据全部，于是当看着那个从出门在准备衣服和着急得连快递都没拆的女人到现在23点37分的情况，我笑了又难过着，轻松了又无奈着。
Autumn
我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会结婚呀？”
对面一阵沉默，我才想起来，她这样一个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存在的女子，平素里夸夸其谈，巴不得将这个世界都推到放大镜底下，去过分地夸赞、过分地讨厌、夸张地喜欢、夸张地拒绝。
她也是不善言辞的，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会选择沉默，但这两年，越来越频繁了。
Autumn
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年龄到了呀。”
我没有继续追问，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年龄，我知道她会说女孩儿嘛，早一点结婚是好事儿的呀。
和许多老一辈儿的人们都一样，不过好像有一项研究证明过，早结婚的确是有利的，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安全感，于是他们惯性地认为，经过等待的事情最好。
Autumn
于是，我将问题又问了一次：“妈妈，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结婚呀？”
这次她和我说：“家里人觉得合适了，时间刚好，年龄刚好，就结婚了。”
Autumn
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样的故事，却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一个特别让人动心的理由，但仔细想想，过于诱惑，往往更具风险。
她和我说了很多，比如：“你要找一个对你好的人”、“你要找一个爱你的人”、“你要找一个不会丢下你的人”、“你要过得比我幸福”。
Autumn
我总觉得这间小房子太小太小，积存的情绪和她说出来的话就快要溢到房子外面去了，外面被封控起来的街道上了无几人，寂静又荒芜，楼下的快递点和快餐店打了烊，正好让这些到处飞。
现实原因花里胡哨得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无限可能性，现实不肯向我低头，我只好蹲在这间小房子里，感受通过电流传过来的她的声音。
我们都是生活在市井里的小人物，少有人能将自己活得明白又通透，这个去菜市场买菜用嗓门砍价、用气势吵架的女人除了会维护我，还教会我好多。
Autumn
我闹着问她：“你不要我啦？”
她说：“我要你，我拦不住你”
那是她只有在特别难过后安静下来才会用的声音。
Autumn
碎片有锋利的尖角，回忆的同时不留神就会被戳一下，回忆的次数如果太过频繁，难免会受伤，生活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只好用力护着手里的玻璃瓶，里头的萤火虫还在微弱地闪着光，还亮着，就别放弃。
Autumn
我用了一千个字来铺垫，正文来了。
Autumn
那个女人傍晚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就匆忙出门和广场舞那个成立了三年的舞蹈团的姐妹们聚会，那会儿，她催我挂电话。
期间，手机的震动告诉我，她现在心情还不错，合照、短视频、还有她的笑声，她都分享给我。
虽然我只会一遍一遍地问：“你吃饭了嘛?”、“你吃饱了嘛？”、“你回家了嘛？”、“你到家了嘛？”
Autumn
深情而又悲伤的话题还没有打开话匣，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不开心，就听见她手机一撂，以及空气中飘来的一句话：“等会，我胃不舒服，要吐”
我：“....”
随后我听到，她蔫蔫地回来了，然后就是姐姐用着自己那软乎乎的娃娃音凶巴巴地跟她说：“喝水！”
Autumn
我：“喂？”
没人理我。
Autumn
姐姐开始了，她可凶了。
姐姐说：“喝水！你一会吃点东西！”
她：“我不吃！”
姐姐：“不行！不吃咋整？”
她：“我没事！我不吃！一会就好！”
姐姐：“夜很长，不能撑着，你一会吃！”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嘛！”
姐姐：“你肯定又空腹喝酒！”
姐姐：“兑了雪碧也一样！”
姐姐：“还不好好吃饭！”
Autumn
姐姐疯狂输出，俩人谁也不让谁，我听着姐姐带着怒意的声音，每一句话都很生气却又都在顾着她。
我想了想觉得这有点像相声，又好奇她俩怎么可以可爱的同时又很好笑？几番争执，姐姐很愤怒，而妈妈估计是知道自己理亏，气势越来越弱。
Autumn
我知道，到我出场了。
“要吃点东西呀，不然胃受不了哒。”
“我不想吃...”
“吃呀，我给你买好了，一会就到，多少吃一点，不会浪费哒”
Autumn
其实我也没叫外卖，跑腿的是弟弟，唱戏的是我和姐姐，戏中人是她。
生活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合格的戏子，在适当的场景里扮演适当的角色，当我是儿女，便是儿女，情绪和故事要恰如其分地在这一刻合理地存在。
我没执着地问，如果一切重来，故事还是这样吗，我也不想问，大道理是说给讲道理的人看的，同道之人才有意思嘛。
我这个人，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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