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灯总亮着
外面的黑夜在这里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从这头到那头
亮堂堂的
我坐在角落里
低着头看自己的书
却是只凭借耳朵
就能分辨出每一个人的声音
风从玻璃窗外走来
带来一股热闹
交谈的声音从电梯里
蹦到房子外
好几个人
在时针宣告着八小时的结束
名正言顺地在楼道里穿梭
话语里都染上了自由
我听见有的人坐着
听见有的人站着
还有的人走了
又折回来
两片嘴唇张张合合
命令像导弹
精准地打击某一串身份证号码
于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谁被选中
谁又被忙碌带走
外套和身上衬衣的摩擦
细碎地碰撞空气
我轻轻地翻动手里的纸
久久出神
我开始想
这里成了一棵树
我们都扎在土壤里
从这头到那头
从默不作声
到喧嚷
从善意到揣测
谈亲论疏
我只要睁开眼睛
就能看见大楼外的天空
还有树顶的绿叶和风
我吃力地推搡着土块
这碰一下
那磕一下
我静静地坐着
握着手中的笔
想厌倦地带着暴躁扔出去
最后只轻轻地放下
叹息甚至都多余
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在这地底之下的大楼里
忙碌这个忧愁那个
很难说吧
当我站在窗边
轻轻地说了句：今天的风很大
以后
悲伤的刺痛反倒成了一种悲哀
我们于此
是因为我们目前只能于此
跟那些所谓的人生
美好的梦想
没有半分关系
在这里
只因为我们受困于此
笑脸和脾气
要被仔细端详
原来我们从明白开始
就被无力裹挟
生活拿着美好的筹码
绑架了每一棵大树的叶子
仿佛只要安静一些
就成了背叛大楼的奸细
我就这么坐着
一边想嘲笑这里盲目的判断
一边又深受其害
我看着眼前能看见的一切
明白这双手缺一个拥抱
不是现在
也不是这里
大概是为了安慰自己
谁知道呢
谁家的孩子在哪一栋大楼里
受了委屈
不知道啊
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应该需要一个拥抱
我提笔在纸上写了
我短暂地来过这人间
何苦让这人间束缚我
却只跟他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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