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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班出身的老画家 赵西岩、曹陇丁、高雪风(前文错配假画,纠错再发)


特别申明,本文根据家父口述整理,由我在网上发表,为求图文并茂配了一些网上搜的图片。父亲看到后来电斥责,前文所配李苦禅双鹰图为低劣假画,丢人现眼。并发来家藏真迹《八哥图》与苦禅先生亲笔题款对比。国画艺术深邃精妙本人眼拙不辨真伪,画蛇添足贻笑大方,让老父亲蒙羞。特纠错再发,请老父亲息怒,也请画界行家见谅。

科班出身的老画家赵西岩、曹陇丁、高雪风

兰州老一代画家中,三十年代赴外省深造,受过专业科班艺术教育的有四位:高雪风、赵西岩、曹陇丁与祁伟,其中祁伟在杭州美专学西画,另外三位都专攻国画,他们回来后在美术教育界影响甚广,各有一段流光溢彩的年华。

赵西岩,北京艺专毕业,在三人中岁数最大,解放前我还在上中学时,有一次在小沟头街上碰到一位老人,瘦高个,身穿长衫,带个大口罩,面容看不清楚,有同学认识说是赵西岩。

解放后我在东城壕旧货摊上买到过一幅他的画,是用普通纸装裱的条幅,画的是枯树枝上落着两只麻雀。此画并不陈旧,遗憾的是被虫咬了几个洞。我一直保存到六十年代初,觉得赵西岩也不是什么大画家,此画没什么价值,当时也不懂装裱知识,总觉得画上的几个洞别扭,就把画给毁了。后来在省博物馆看到馆藏的赵西岩画作,追悔莫及,当初我那幅画如果修补好了,悬挂在这里同样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此事对我触动很大,从此但凡到我手的艺术品,只要有文化价值,无论新旧残破,我都悉数珍藏。我也开始潜心研究字画装裱及修补技术,对手中的一些藏品加以修缮,小心保管。

曹陇丁,出身于兰州的名门望族曹家,其叔曹蓉镜也是兰州著名画家。他毕业于北平艺专,是中共地下党员。解放初在女中当美术教员。

1955年我参加工作后,有个星期天去逛五泉山,一群油漆匠正在翻新游廊上的彩画,我坐在游廊里一边休息一边欣赏他们工作。其中有个人伸着长脖子,在中间指点画工干活,给我印象很深。

1957年的一天,我在单位楼上开会,听说楼下有个人找我,下楼看到有个人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见了面就说:“国正,这是我儿子曹德春,今后你就是他的老师,请你多教教他画画。”说完与我握个手就领着孩子走了。没容我说一句话,他连自己的姓名也没报,仿佛我们是很熟的朋友。他走后我才想起来,此人正是我两年前在五泉山见过的那个指手画脚的长脖子。后来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陇丁,就在曹家巷口的省文化局上班,离我家一步之遥。熟了以后,他经常来我家聊天。有时候天下雨,他进门就说,今天天气不好,不回家了,给一块钱买碗牛肉面,他不说借也从不还,留他吃饭也不答茬,拿了钱就走,他就是这么个怪人。

1958年我从北京回来,曹陇丁看到了李苦禅的画,他说李苦禅是齐劈柴的徒弟,这个奇怪的称呼是我第一次听说。他解释说在北京艺专读书时,他们都这样叫齐白石,因为齐白石的画用笔是粗破笔线条,线条像劈柴一样,听他这么说到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父藏苦禅《八哥图》、笔墨灵动、生动传神


父藏苦禅题款,遒劲有力,收放自如


前文刊登网上搜来伪作图片,双鹰石头造型牵强,笔软弱无力,笔墨呆板生硬,题款书法尤其拙劣,毫无功力与章法可言。家父断言此为低劣假画。

临走时他把画借走,说要拿回去仔细欣赏,过两天送来。过了两个星期也不见人影,我等不及就直接找到他在闵家桥的家。进了他家门,只见那三张画就挂在屋子中间的铁丝上,画前支着张躺椅,他整天就坐在这儿看画,那是真喜欢。他把我让到躺椅上坐下,泡了壶茶陪我聊天,说起当年五泉山画彩画,他说那些人不都是彩画匠,其中还有个画山水画的段梦九、张子明等人。

说话间我看到几只苍蝇落在画上,很是心疼就站起来摘下画拿走了,回到家里仔细一看画上还有苍蝇屎。后来曹陇丁给苦禅先生写信叙旧,苦禅先生专门画了两幅画寄到兰州,一张给曹陇丁,一张给米瑛,他们在北京时与苦禅先生相识,米瑛是解放后中央美院的毕业生,苦禅先生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曹陇丁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行事我行我素的怪人。他的结局很惨,1960年困难时期吃不饱饭,他到皋兰山一农民家,碰上吃洋芋,吃多了,在回家的山路上倒地撑死了。在那个年代,长期饥饿使得人胃肠极弱,很多人不是饿死而是撑死的。

他的儿子曹德春后来在伏龙坪小学教美术,除画画外,还有个嗜好就是养鸽子,有次来我家还带了两只鸽用手绢包着。很多年以后我在甘肃博物馆曾看到一个书本大的小折页,有黄胄画的两头小毛驴,上边题写的是赠曹德春,不知他们之间有何渊源。兰州有家经营书画的商店叫方正斋,我在其编印的宣传单中偶然看到过一封书信手稿,是当年李苦禅写给曹陇丁的回信,信中提及寄给他两幅画,他和米瑛各一幅。

曹德春后来潜心临摹研究父亲曹陇丁与高雪风的画法,尤其对父亲的笔法有深刻地领悟,其中一些画作流传于市,搞得藏界难辨父子

高雪风,毕业于杭州艺专,解放前在兰州师范学校任过教,刚解放时在甘报社工作。后来解放军总政文工团要招收一名会弹琵琶的人才,高雪风多才多艺是此道高手,他私自报名通过筛选被录取了,可到总政报到需要调干部档案,由于事先没有沟通好,原单位扣着他的档案不放,没有档案部队只好放弃了他。自此高雪风失去了工作,他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精神受了刺激,从此落下了病根。

高雪风的名字我很早就知道,但一直无缘相识。1978年我调到中医学院工作后,有次骑车上班路过一个小巷,巷口有个售卖自行车零件的小商店,我进去买了自行车的配件,出来时听到门口坐着闲聊的两个老太婆,说高雪风家如何长短,就上前询问高雪风家住哪,说就在巷口内的第二个院子里。

进了他家门,正对门口靠墙放着一张旧式大写字台,一边是炕,他老伴坐在上面干针线活。另一边是一张陈旧的三人大沙发,上面坐着一位七十多岁清瘦和蔼的老人,正是高雪风。见陌生人进来,他也不说话,只是招招手让我坐下。我开口说久闻大名前来拜见,他点点头笑了一下。我又问,前两年你和韩不言被人请去在学校表演画画,再去过没有?听到韩不言,他才回了话,再没有去过,韩不言前一段来家里,把两本八大山人的画册借走了,你见了他传个话,叫他还回来。我说记住了。第一次见他,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聊了一会,告辞了。

知道了他的住处,上下班也方便,我经常去他家坐一会,有一次正坐着,进来个四十多岁男人,端盆水进来,帮他脱了袜子给他洗脚、剪指甲,与我搭话知道是他侄子,住隔壁院子,星期天抽空来照顾他,并说别人不洗他就不洗。还有一次去的时候,他正在画画,有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站在旁边帮他理纸,她老伴说是孙女,同事要她爷爷画幅画。画完后顺手又画了一张松树,说是给我画的,看来他已认识并接纳了我。


这以后我断断续续听他讲了些他的事,还是我问得多,他答得少。他在杭州艺专学习的时候,潘天寿与李苦禅教他们,潘天寿老师讲的理论多,一般不在课堂上示范画画,苦禅先生则是边讲边画。他毕业后先在兰师任教,解放后在甘肃日报社工作,从未提及总政文工团招聘的事。有一次谈到张大千,抗战时期,为躲避日本飞机对兰州的轰炸,他住在榆中,张大千到兰州时专门去看过他。

他给我画的第二幅画是葡萄,那天他在纸的上方先画上葡萄枝蔓,然后把笔递给我示意我在下边留白处补画,我提笔画了只黑猫,他竖起拇指称赞我的笔性好、不俗。他老伴说喜欢猫,就把这幅画一直挂在他家墙上。前两幅画题款称我为同志,第三幅称我为老友,画第四幅时我提醒他应该称老弟,他比我大近二十多岁,但他还是写老友。我与他聊天时他偶尔会走神,自言自语,听不懂他说什么。有次说省政府的人来看他,恢复他的工作,给他补发扣下的工资云云,他老伴说自他丢了工作后,受了刺激,经常这样,是臆想症。

特别申明,本文根据家父口述整理,由我在网上发表,为求图文并茂配了一些网上搜的图片。父亲看到后来电斥责,前文所配李苦禅双鹰图为低劣假画,丢人现眼。并发来家藏真迹《八哥图》与苦禅先生亲笔题款对比。国画艺术深邃精妙本人眼拙难辨,画蛇添足使老父蒙羞。请老父息怒也请画界行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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