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了一个法国人,中文名字叫马浩,在北京语言大学学汉语。
那是4月某天的一个中午,我去门口取快递,但快递还没来,我就坐在附近的一个长椅上等着。
马浩出现了。
“朋友,我可以坐吗?”
“当然可以!”
我们就认识了。
他有几个中文词语不懂,我用撇脚的英语给他解释。
教育是什么意思?
Education,or,teacher teach,student learn,are you 明白?
我懂了
···
然后,我们算是成了朋友。
他告诉我,他的英语也一般,在法国时他都说法语,英语只是在学校里学过,很少有交流的机会,所以没学好。
他还告诉我,在北京有很多法国人,但他们的中文说的很差,因为他们总是法国人找法国人聊天,不找中国人聊天。
怪不得我的英语一直学不好呢。
我去取快递了,我们留了微信。从那开始每周见一次面。
他是为了多聊天学中文,难得找到我这样一个免费的优秀老师。
我想了解下西方人到底和咱有啥不同。
我们聊了很多,他给我科普基督教和圣经,
我也给他讲女娲补天、孔子论语。
作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我坚信马克思历史唯物辩证主义;
作为一名优秀的物理老师,我坚信科学才是唯一的真理。
但听听圣经里劝人向善的故事还是不错的。
但给我最大触动的,不是圣经里亚当夏娃摩西撒旦的故事,而是马浩本人。
他在法国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读大学,因为他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想干嘛,他做了一些工作,边做边想自己的人生到底要做如何度过。
一晃几年。
后来就申请出国,去了南美洲的海地,在那里他感受到了异国文化的奇妙。
假期他常去南美的亚马逊雨林,很美很热很潮很危险。
在海地和南美待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他精通了海地语和西班牙语,和当地人完美融合。
再后来,他听一个朋友说,中国的北京是个很好的城市。
于是他申请了北京语言大学。
来到中国不到一年,他已经可以用中文正常交流了。
他很兴奋地跟我谈起:“刚学中文的时候,这太难了。中文有声调,声调真的太难了。现在我会用很多同样发音不同声调的词语了,我很开心。”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学到新的知识而兴奋不已。
我们上一次如此兴奋是什么时候?
我们的兴奋总是在考了好成绩之后,我们只对好成绩、高分数感到兴奋,却很少体会获取知识本身的快乐。
或者说,我们习惯了功利主义的结果取向。
结果是好的就是好的,不关注过程。
可人生的终极结果只有死亡一个。
我们的古人是重视过程的,生活中的一草一木皆有真情。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五柳先生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如果你问马浩,你为什么要学海地语、西班牙语和汉语?
他会很茫然。为什么要“为了什么而学”?
我为自己高中学英语是为了高考、大学学英语是为了四六级感到羞愧。
三十多岁的马浩还没有结婚。
我问他的想法。
他说,这种事不能着急,遇到了喜欢的,可以二十岁就结婚,可我至今还没有遇到。
很率真。这个没房、没车、没对象的法国青年。
我们谈到饮食。
他说他很喜欢中国菜,以前在法国也去过中国餐厅,但法国的中国餐厅的菜做的不地道。来了以后发现北京的好多菜都非常好吃。
有时候他想念家乡菜时,就自己做。
我说以后找机会我要尝尝你做的法国菜。他跃跃欲试。
有一次他用到了“傲娇”这个词。
我说,傲娇是个高级词汇,很多中国人都不一定会用。
真的吗?我好厉害呀。他总是能很兴奋,像个孩子。
在他身上没有一丝丝焦虑。
他也有烦恼,但在他眼里那只是生活本身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不会因此焦躁不安。
有问题,就想用办法解决呀。
马浩最喜欢的一个中文词语是“智慧”,他经常评价他看到的一些现象,“这很智慧。这不智慧。朋友,我们要选择智慧的方法。”
那天,我送他回家,走到路口,一个骑摩托大爷破口大骂一个右侧超车的骑电动车阿姨,马浩说:朋友你看,这个人发怒了,这是不智慧的。
看着马浩驶去的背影,我的焦虑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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