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一年（二）

九月转冈仁波齐

三月天气暖和了，夏天接踵而至。夏天忙完了，九月准备去转山。第一次来拉萨就想去冈仁波齐，在半道上折返，心里一直留有着这个愿望。于是，着手办边防证，准备简单的行李。2019年9月3日在北郊客运站，坐上了直接去塔钦的班车。想去就去了，不能再等。第二天早上9点就到了塔钦。我们没有急着去转山，先在小镇上休息一天。塔钦是转山的起点，也是终点。9月5日六点多起床，早餐后就出发。

 

班车约22个小时后，到达塔钦

从塔钦出来一路都是沿着河谷走，地势还是很平坦，比我想象的要容易。柔和的晨光，打落在草原上，目光所能及之处就是在天的边沿的雪山与湖水。空气很清冽，阳光柔和的照落在远方，我们行走在山的边沿的背阴处。遇见两个后来居上的藏族小伙，人家什么都没有背，很快超过我们。在路上遇见上了年纪的莫拉，几个人一起，慢慢地闲庭信步地迈着自己的步调。翻过一个挂满五彩经幡的山坳，下坡时遇见几个妇人带着一落小孩。最小的，正抱在怀里喂奶。倒是被触动了，我们眼里转山的危险与困难，在他们有信仰的人眼中，这些都可以被忽略和超越。从背包里拿出来巧克力，一个人一块。本来想给她们拍几张照，还是作罢，又继续赶路。右手边就是冈仁波齐，时而能见，时而被云所遮盖，有时被山峦所挡住。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峡谷，之前开阔的原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边高耸入云天的山脉。你只能朝前后来回望。

 

出发时，还很白净

走的很轻快，完全没有高原反应，路又很平坦。遇见了转山经过的第一个寺庙：曲古寺，在左手边的半山腰上。当然会去爬，一鼓作气就到了寺庙。香火还很旺，前来转山的信众都来这里朝拜。寺庙还有一条沿着主殿的狭窄而短的转经道，有些就绕着它进行磕长头，我跟着绕了三圈。从这边看对面的山，感觉两山都快要“面碰面了”。往前行，是幽长的峡谷，冈仁波齐就在右手旁，耸立着。你离它如此近，能站在了更高的位置去观摩它，而不是站在山谷里彻底仰望。

 

她们从林芝过来转山

从曲古寺下来，没有走原路，而是直接走下山的路。一路很陡，但我的步子仍然飞快。以前朋友告诉我，越是下坡越要步子快，借着向下的力，不要停顿。一小会儿，又回到原来的转经道上。路上遇见成团的印度人，大部分是骑着马，快到垭口的位置就往回走。有的就是骑着马，绕冈仁波齐一周。对于他们来说，是难为了。最大的障碍，就是高原缺氧。路，其实好走，另外要翻越唯一的垭口：卓玛拉山口。对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垭口的海拔不算特别高，且翻越的路程并不十分长。

 

草原上撒个野

当从曲古寺下来，再走一段路时，就是中午了。刚好路边有个帐篷，就走进去，打招呼。原来是磕长头转冈仁波齐的藏民，他们基本不会汉语，主要靠手势和简单的一些汉语来进行沟通。他们很热情的来出酥油茶和糌粑来招待我们，这些我都吃的习惯。连吃了两个糌粑，确实也饿了。我把随身带的巧克力拿出来分给他们。最后，又吃了他们一桶方便面。临走时，随喜了一百块钱给他们。希望他们一路顺利，功德圆满。

 

遇见磕长头绕冈仁波齐的信众

路上遇见两个尼泊尔的向导，其中年轻些的英文特别好，我们就时不时聊了起来。人特别好，有修养，温文尔雅。让他给我拍了不少照片。后来在休息点又遇见他了。在更开阔的河流的河谷边，有好些帐篷，我们又做了短暂的停留。喝茶，吃些糌粑等来补充能量。正值中午，太阳直射，帐篷里有些闷热。我尝试着看贴着我这边的小窗户，能不能打开，发现不能，只能透过它看见更远处的雪山，也就作罢。当停顿下来，才感觉路途所带来的疲劳，全身都累。于是，顺势趟在长长的垫子上休息。当我起来时，发现帐篷上的小窗户被刚刚那个藏族小女孩，从帐篷外边帮我打开了，一直清凉的风吹拂到我的脸上。心里被她温暖到了，好有眼力，好乖巧的女孩啊！把所剩不多的巧克力都给她了。

 

翻卓玛啦山口并不难

吃饱喝足，又开始徒步。峡谷慢慢开阔些了，河流变宽了，河岸边的草地上绿草茵茵。就势捧了一把河水，洗把脸。雪山上的融水，还是很冷，被凉了个趔趄。这样的好风光里，舍不得走。就往山坡上走了几步，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这一切。微风徐徐，阳光普照，雪山遍布，溪水淙淙。觉得世间一切烦恼与不顺意，都能因此而消弭。心，被融入进了此情此景。不愿意挪步，只是贪婪着吸收着这山色峡谷的静谧、安宁、美好。

 

下午三点左右就到了今天的住宿点：止热寺。寺庙正对着冈仁波齐，我就住在紧挨着寺庙的旅舍。放下包，就爬坡到对面，更近距离地观察冈仁波齐神山。坡虽然高，但按着自己的步调来，不急不躁，总是能达到目的地。冈仁波齐如一把斧头，夹在两山正中。能感觉到凉凉的风，从山上吹过来。从我们站的这个坡面，要继续走上半天，才能触摸到冈仁波齐。五彩经幡跟着在跳动，往前面走了一小段，就打住了。今天实在是有些饿累了。

 

在祖楚寺呆了两晚，把带去的书看完

吃过晚饭，休息。并不是特别冷，两床被子够用了。晚上峡谷里的星星，特别明朗、闪亮。点缀在神山的周围，很是灵动。第二天七点出发，开始穿越垭口。刚巧来大姨妈了，腰背有些酸痛，不是走得很快。当爬过一个山坡的山顶时，太阳渐渐地也升起来了。此时的冈仁波齐被云雾所覆盖。当我往身后回望时，眼睛所到之处，是高耸入云天的雪山。似乎和它们隔得很近，又很远。此时，不像是在人间，而是在云天上的仙境里。借着在山顶的高度，因而能有如此开阔的视野。此时此刻，心，也跟着有了无尽的空间和辽阔。

 

有书，有茶，有吃的，呆得住

高原上向上翻越垭口，还是有些磨人。总感觉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缺氧，身上缺气力。在一群人的队伍里，竟然发现了当初出发在班车上遇见的那个老大爷。六十多岁的人了，用力地往上行。狭窄的路面上，有人，有驮着印度人的马，牵着马的马夫……竟然十分热闹。在这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垭口。千百年来累积起来的经幡，铺满了山顶。他们爬到经幡深处，撒起了龙达。那样的场景，是会被信仰和虔诚所震撼。同时觉得有股不可言语的美，让你觉得有些不真实。垭口上，稍作停留就往下走。底下有个湖叫慈悲湖，像颗蓝宝石。有些人会走到湖口，去装瓶水带走。下山就很快，大概一个来小时就到了山下的峡谷。下午三点半左右，到了祖楚寺。

 

从垭口下来时的积雪

祖楚寺到塔钦，就只有十公里了。寺庙在半山腰，能看清整个河谷的草原，且又十分清幽，我喜欢这里，就在这里落脚住下。寺庙的茶馆还提供饭菜，又有茶可以喝，真是非常便利。只是没有网络，那倒是清净。刚好趁这个机会，把随身带的书看完。住的是多人间，我选择挨着窗户的铺位。窗户是很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完整的看见草原还有晚上的星星与月亮。于是，又续住了一晚。过往有会说汉语的藏族导游，就跟他们学藏语。还学了好些基本的日常用语了。他们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住这里？我说，因为这里晚上的星空尤其的美！

 

住了两晚后，才不情愿地回到塔钦。塔钦吃完中饭，就出发去玛旁雍错。

 

终于实现了自己想要来转山的愿望，但比想象的要容易。朋友问我当过卓玛拉垭口时，是什么心情？怎么这么快就翻过去了，没有很吃力，我回复。转神山，与普通线路的徒步还是会有些不一样。总是会有些特别的东西在，但又不能确切地描述出来。千百年来人们带着信仰与虔诚，来这里朝拜，还是自有它特别的能量。这份能量，会带给人内心安稳与宁静。

 

西藏一年，发生的事情远比写下来的要多。原本来这里，根本没有怀持任何期待，但最后却收获满满。这是我与这方土地的契合。心，少了左冲右突，而是安稳在这一处，心就满足了。只要我呆在拉萨，就每年去转一次冈仁波齐。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能让更多的智慧，绕身，少些无名和愚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