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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长的逻辑(二):行业集中度


    从上一篇的解析我们知道:

净利润 = 行业空间 x 市场占有率 x 净利润率

    决定净利润增长的三个变量是行业空间、市场占有率、净利润率。对净利润增长有贡献的第二个变量是:市场占有率。

    表面上看,市场占有率的提高意味着要从竞争对手中抢夺份额,但深层原因是涉及到行业集中度的问题,一些行业的内禀属性决定行业集中度很难提高,因此在位企业最终很难提高市占率,这种行业的龙头企业即使某个时期的市占率很高,要么没有超额收益,要么市占率无法维持。对于投资人而言,首先要确认行业集中度能否提高?其次才是判断什么样的公司能在行业集中度提高时受益?

一、行业集中度是怎样提高的?

    行业集中度的提高意味着很多参与企业退出市场,退出市场一般是因为亏损或者缺乏超额收益。有三个导致行业集中度提高的因素:行业衰退、产业升级、用户趋同。

1、行业衰退:

    行业衰退时,所有在位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比如钢铁行业。

   成立于1901年的美国钢铁,由卡内基钢铁和联合钢铁等十几家企业合并而成,曾控制美国钢产量的65%。它先后吞并了50多家企业,美国钢铁行业的集中度不断提高。股价在2007年见顶后一路下跌,平均下来ROE小于4%,完全没有超额收益。

    浦项制铁被芒格称为“世界上最有效率的钢铁公司”,2008年芒格在底部买入,但浦项制铁再优秀也难以抵挡接下来近10年的行业萧条,ROE不断降低,2015年已接近亏损。芒格总结教训说,“很长时间以来,浦项制铁几乎是韩国本地的垄断者......但浦项制铁是一个值得每个人深思的案例,它告诉我们现实有多么残酷。”

    衰退就意味着很难有超额收益,由于经营资源具有易得性,很多竞争对手在萧条中死去,又可能在再次景气中复活或者出现新对手,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飞吹又生”。因此,衰退的行业即使行业集中度大幅提高,也很难有投资机会。这类集中度的提高一般发生在行业发展的末期。

2、需求升级:

    需求升级,一般源自客户需求品质的提升。客户的需求品质提升时,那些提供质次产品或服务的公司容易被挤出市场。

    中国经济进入增长的下半场后,很多传统行业的市场空间到头了,剩下的是在存量竞争者之间PK,剩者为王。前几年,在传统行业产能过剩的前提下,有一类工业股票飙升很抢眼,比如浙江龙盛。

浙江龙盛环从事染料业务,这是一个重污染的行业,生产1吨染料将产生数十吨废水,治理成本巨大。2014年,史上最严的环保法令推出,宁夏明盛被曝光沙漠污染事件,工厂停产;宁夏中卫鑫三元、内蒙古图腾化工也随即停产。国内还原物生产技术分为两种,上述三家企业为“间歇硝化+铁粉还原法”,铁泥固废污染、废酸难以处理并产生大量废水,浙江龙盛为“连续硝化+加氢还原法”、废酸通过氨中和制备硫酸铵,无固废和废水污染,三家停产后浙江龙盛成为最大供应商,市场占有率大幅提升。

    随着环保要求的提高,小型染料生产企业因资金、技术的匮乏,正逐步退出竞争。“十二五”期间,全国染料生产企业数量已削减约40%。行业集中度提高后,不止竞争对手的份额让出,产品的单价还出现上涨。浙江龙盛成为行业升级的受益者。

    2014年以后,环保约束倒逼工业需求升级,人民不仅需求金山银山,还需要绿水青山。2014-2015年间,这类环保升级导致行业集中度提高的故事很多,比如佰利联等等。除了政策因素导致的产业升级,还有一种来自下游行业集中度的提升,从而导致需求的升级和变化。

    2012年,中国房地产企业数量接近9万家,是房地产黄金十年的结果。全联房地产商会副会长认为,参照国外发展经验,2016年国内房企走到了大洗牌的临界点,房地产消费市场仍然巨大,但未来十年左右,大量中小房企将退出市场,中国有可能只剩下1000家房地产公司,行业集中度将大幅提升。一方面,像万科这样的龙头企业将能扩大市占率,这是万科敢于提出万亿营收计划的底气所在。另一方面,某些建材行业将面临机遇,比如建筑防水材料行业。

    在房企闭眼都能赚钱的时代,建筑防水材料的门槛是很低的,中小开发商不注重品质,导致各种劣质防水材料企业都能生存,行业集中度极低。建筑防水行业是“三分材料 + 七分施工”,其质量问题需要3-5年后才能表现出来,而此时中小开发商早就收钱走人了。在房企优胜劣汰的过程中,重视长期品质和口碑的地产开发商才能生存下来,他们对建筑防水材料的要求不断提高,导致那些劣质防水材料企业越来越难生存,行业门槛提高时,上游建筑防水行业的集中度也将大幅提高,表现在龙头企业的收入增速远高于行业增速。

    上下游行业一起提高集中度的原因在于:下游提高集中度,是一个从无序竞争走向品牌为王的过程,品牌企业对上游的品质要求更高,而且过多的供应商不利于降低采购成本和保持品质的一致性,最终整个产业链的龙头企业一起提高了市占率。

    这种状况在瓦楞纸包装行业得到体现。美国经过长期的竞争,各行各业都出现品牌龙头企业。下图是美国几十年间食品饮料行业集中度的提升过程(仍然很分散),化妆品、酒类、制药、零售等行业集中度也有类似的上升趋势。

    这些品牌企业对包装的品质和服务的要求较高,然后订单不断地向龙头包装企业集中。

    成立于1973年的Rocktenn公司,是北美瓦楞纸箱包装的龙头企业,客户广泛分布于食品饮料、化妆品、酒类、制药等各行业的品牌企业,2013年收入和净利润分别达到95.5亿美元、7.2亿美元,收益于行业集中度的提升,股价实现十年十倍的涨幅。

     可见,需求升级导致的行业集中度提升,其龙头股涨幅也很可观。这类行业集中度的提高一般发生在行业发展的中期。 

3、用户趋同:

    如果说行业衰退和需求升级导致集中度的提升是外部环境变化的结果,那么用户趋同性导致行业集中度的提升,是行业内禀属性所决定的。用户趋同性一般发生在产品具有天然互通性要求的行业,用户难以、或者懒于选择多样化的产品或者服务,比如windows操作系统、微信、B2B电子商务平台等等。当某公司的产品或服务达到一定的市占率后,对于潜在用户而言,使用市占率最高的产品,是最安全也是效益最大化的选择。互通性的结果将导致业内“赢家通吃”现象,这种特性常见于无形的信息产业,而在有形的实物类产业中很难出现。

    相比行业衰退和需求升级因素,用户趋同性导致行业集中度的提升可以达到极高的程度(比如Top 1的市占率可以高达90%),这类行业集中度的提升,一般发生在行业发展的初期或者初中期。显然,对于增长而言,这是最有投资价值的行业。

二、行业集中度很难提高的行业

    不是所有的行业都能提高集中度,美国经过几百年的市场竞争,食品饮料行业仍然有1万多家企业。还有其他竞争分散的行业,比如泛行业的应用软件、游戏、服装、室内设计等等。室内设计行业,几个人就能创业开工,其集中度很难提高。一些快速变化的行业,一拨公司快速成长,然后又被另一拨技术或款式更先进的公司所替代。这些行业的共性是:供给资源随处可得,或者需求变化太快。

    2016年有个景气的行业----PCB(印刷线路板)。受益于新能源汽车的锂电池对铜箔的需求,由于锂电铜箔利润较高,很多PCB铜箔厂商转向锂电铜箔的生产。生产铜箔的核心设备部件----钛阴极辊严重依赖进口,交货周期1年以上,新采购交期排至2018年。就这样,PCB的供给端严重受限,而需求端(新能源汽车电子、消费电子)仍然在快速增长,PCB很快进入供不应求的状态。

    上面是PCB产业链示意图,此时有两个阶段性的投资机会:一个是PCB覆铜板,一个是PCB印刷线路板本身。两者都在涨价,哪个行业更值得关注呢?

     PCB线路板是一个能快速传导铜箔涨价、甚至能受益于材料涨价的行业(涨价幅度更大)。此外,还有环保因素给小型供应商带来很大压力。下图是几大PCB上市公司的营收规模和资产规模,其中方正科技、沪电股份的规模较大,而胜宏科技的规模较小。

    但是最近几个季度的滑动营收和净利的增长质量而言,胜宏科技表现最好,方正科技等公司则表现较差,在行业景气时都无法增长,为什么会这样呢?

    除了个体经营差异以外,个人认为行业集中度也是原因之一。2012年全球最大的PCB企业Nippon Mektron的产值为26亿美元,市占率仅为4.85%,全球前10名市占率为32%。2012年国内PCB企业约1500家,前10名市占率24%,第一名的市占率仅为3.86%。可见,经过长期的竞争,PCB的行业集中度很难提升。

    对于投资的可靠性而言,集中度无法提高的PCB行业,龙头企业的增长质量是可疑的。随时可能出现经营效率更高的对手,比如胜宏科技就是后起之秀,龙头方正科技却无法受益于行业景气。

三、为什么要选择行业集中度可以提高的行业?

     我们再看看PCB覆铜板行业。覆铜板行业集中度相对较高,全球前3的份额约为34.3%,前10为73.3%,也是标准的工业消费品。一些终端客户甚至绕过PCB厂商来指定覆铜板供应商,例如汽车电子厂商Bosch。PCB覆铜板不存在颠覆性技术,生益科技、建滔化工等龙头企业的竞争地位长期保持稳定。如下图:

    PCB覆铜板行业有集中的趋势,当行业景气来临时,龙头企业实现了收入和净利润的快速增长,第一名建滔化工的股价在5个月内涨了3.3倍,第二名生益科技的股价也短期翻倍。而对于集中度无法提高的PCB行业,即使在行业景气时,除了胜宏科技表现抢眼,其他同行的股价表现平平甚至下跌。

    可见,如果集中度无法提高,企业利润增长的不确定性很大;而当集中度能提高时,行业利润才容易向优势企业汇聚。因此,选择产业链中集中度能提升的行业,优秀标的实现增长的可能性和可靠性大为提高。至于什么样的企业能在行业集中度提高时受益?这个涉及竞争优势的问题,拥有竞争优势的企业最终是行业变化的受益者,本篇不再展开论述。

    最后,也许有人会问,食品饮料行业这么分散,为什么出现可口可乐这样的大市值公司呢?对于食品饮料这种超大行业,要细分来看,在可乐这个细分领域,行业集中度极高。同样地,不能把东阿阿胶归入补血行业,否则市场集中度太低,东阿阿胶理应属于阿胶行业,也是高度集中的行业。

    总结:在考察企业外部因素对增长的影响时,行业空间行业集中度是较为重要的两个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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