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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乡文学】王栩(重庆)|《呼兰河传》:记忆里,并不懵懂的童年

呼兰河的居民就像“我”家院子里猪槽子旁睡着的铁犁头,看不出什么新生命了。他们全体的腐烂是精神废弛所带来的麻木,体质好又算得上什么呢。“我”的记忆里,童年的见闻忘却不了,那时,它们在“我”是懵懂的,如今付诸文字,记忆则多了一份深刻和沉重。

《呼兰河传》里,萧红用了两个章节的容量来承载呼兰河这座小城的概貌。并不怎样繁华的小城里有一个大泥坑,居民们对待这个泥坑的态度就是小城的缩影。从中映照出麻木到惯性的生活准则,其内在的顽固与守旧不容丝毫破坏,因它自有一股吸纳之力,将周遭的一切吸纳进它那滞闷的中心无法自知。

这样的生活准则在路人作为“参观”的目睹下益发的可靠,竟至于毁去了正常的思索能力。小城之人没有谁想过用土把泥坑子填起来,没人说过这话。泥坑子继续在祸害着行人和家畜,沉滞的空气继续给小城的各个角落灌满不可救治的病势。

病势对大人小孩有着自觉遵守的要求。这是“我”的一则见闻,当市场上有便宜猪肉卖了,人人都觉得那是泥坑子淹死的猪。间或有不知时务的小孩子说那是瘟猪肉,就会令大家都不喜欢。犯了“戒律”的小孩子轻则受责,重则挨打,总要使他纠正过来,从此自觉地融入“病势”这个大家庭里来。

如此的盛举里,受责挨打的小孩子无疑是“一切不幸者”中的一份子。他若是受责后,不知悔悟,挨打后,不顾疼痛,仍旧坚持自己的主张,在呼兰河这座小城里就跟叫化子般活着是一钱不值了。这样的人于“我”的记忆里是存在着的,他们和小城之人的精神气质不一样,给“我”懵懂的童年留下了岁月悠长的回响。

相对于滞闷的小城,“我”家是安静的。然而,这荒凉的安静却是比滞闷还可怕的情形。在这心思敏感的指涉里,“我”在童年就感受到家里的氛围紧张、严肃,呆在家里毫无任何快乐可言。快乐依然同“我”相伴,皆因祖父、后园、“我”,不可或缺的三样令“我”的童年不再寂寞。

因了后园是“我”时常玩耍的去处,一个未曾消泯了天性的小孩子也就这么时常来到屋外,得以在四处玩耍中窥见了一些“我”在幼时不解,却又无法忘却的事情。

老胡家从别处接来的团圆媳妇不过才十二岁的女孩子,邻里们看了后指指点点,都说太大方了,不知道害羞。言论像一把无形的刀,似在维护小城固有的生活准则,又好似借众人之口对外来之人欲行改造之能事。惟有祖父什么都不说。回到家里,他才说团圆媳妇好,“我”也跟着说好。

团圆媳妇在老胡家没多久就被捉弄死了。因为她的大方,被邻里非议,她的婆婆便认为她害了病。处于病势中的群体对无病之人的捉弄开启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又是跳大神,又是请神帖,还要团圆媳妇当众洗澡。邻里们都来老胡家开眼界,把这当成一生的幸事,用“参观”他人所历厄运来让自己获取一晚的亢奋。

大为振奋的人心给闹剧般的“治病”过程描画上了滑稽的油彩,油彩下掩盖着极致的冷漠。这些泠漠的人,眼睛发亮,精神百倍,如同探求奥秘似的在老胡家充当了鼓噪助威的观众。他们也有不容否认的“善心”。当团圆媳妇从热水里被抬出来时,众邻里围拢过去,做好了施救的准备。萧红笔锋稍顿,跟着揭开了“施救”的秘密。若是团圆媳妇还有气,就不用救;若是没气了,就赶快浇凉水。

萧红把捉弄团圆媳妇的种种情状描写的触目惊心,却克制住了自己为之义愤的心绪。她在讲着呼兰河这座小城的故事,讲着“我”在幼年时,那些不幸者给“我”的见闻让“我”领略到了小城的闭塞之际,是如何萌生了将来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的念想。念想的产生出自于“我”对小城之人、之事的观感。团圆媳妇的遭遇撕开了一道口子,经由它,“我”幼时的记忆更为丰富,那些不幸者引领“我”目睹的生活也更为饱满而荒凉。

饱满,引申出萧红笔下的不幸者各自有着迥异于他人的不幸,它们让“我”的目睹不会平板、单一。正是这饱满到悲哀的不幸,构成了萧红放眼世间,极目的荒凉。

寄寓在“我”家的有二伯,有一个古怪的性情。他喜欢和雀子说话,和大黄狗谈天,和人在一起,一句话就没有了。“我”幼时把有二伯的情形看得真切,日后的记忆则藏着痛心。有二伯的情形看上去令人生厌,实则是倍受创痛后哀莫大于心死的凑合活着。他无言的凑合着自己,守着那点儿零零碎碎的行李。为了保有寓居“我”家的这份施与,有二伯把自己当成笑话,引来热闹的观看。一会儿要跳井,一会儿要上吊,那都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是和老厨子的斗气、打架,然后和好。老厨子是有二伯不会公开承认的唯一的朋友,是有二伯倾诉伤痛的唯一凭藉。

幼时的“我”不会明白,有二伯的不幸丰富了世间的荒凉。可“我”的记忆里,有二伯和磨房的冯歪嘴子谈话,从来没有偷着溜掉过,足见其人内心还住着一个守序知礼的正人。这个正人对冯歪嘴子表现出罕有的敬重,它源于有二伯的眼界,有别于小城之人固有的狭隘。

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小城之人把看热闹作为寻常的娱乐,团圆媳妇死了后,他们就对冯歪嘴子造谣生事了。热闹从造谣生事中产生,是“我”的家乡呼兰河的地方特色。萧红毫不在乎地讲述着,讲着深藏在童年记忆里那些传承了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的劣根性。就“我”记得的而言,看热闹总要有个由头,于是,冯歪嘴子的老婆王大姑娘在邻里众人的议论声里便成了一个聚焦式的人物。

大家可惜王大姑娘看上了冯歪嘴子。一声可惜,邻里左右都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夸奖王大姑娘的了。现在的他们,对王大姑娘的非议隐隐透着金铁交鸣的杀伐声。幼时的“我”不懂得杀伐声从何而来,实际上,那是人心沉沦的阴郁指向。

沉沦的人心在王大姑娘产下第二个孩子染病身亡后,幸灾乐祸的用冯歪嘴子这回非完不可了掀起了又一波看热闹的高潮。冯歪嘴子自己并没表示出他人期待的那么绝望。“他一定要生根的。要长得牢牢的”。“我”在梳理自己的童年记忆时,提炼出小城里一种罕有的、坚韧的品格。它是一份责任,独属于自我的根的意识。它伴“我”长大,伴“我”看尽世间的荒凉。正因这荒凉,“我”的童年并不懵懂,并不因幼时没有什么优美的故事而割舍了对故乡的后花园以及那些不幸者的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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