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气,本指大自然四时阴阳变化、温热冷寒之气。西汉董仲舒将阴阳五行融入儒家学说,倡天人感应之说,以人的喜怒哀乐应四时为四气。他在《春秋繁露·阳尊阴卑》中说:“喜气为暖而当春,怒气为清而当秋,乐气为太阳而当夏,哀气为太阴而当冬。四气者天与人所同也。”后来,人们把四气与四时即一年的春、夏、秋、冬与一日之朝、昼、夕、夜联系在一起,四气诗也被称为四时诗或四季歌。咏四气之诗,在《诗经·豳风·七月》已见端倪。在南北朝时,诗人单咏春夏秋冬某一或二季的诗,已屡见不鲜。东晋的顾恺之在《神情诗》(此诗又见于《陶渊明集》)中已将四季合咏在一起,如:“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寒松。”此诗收录在《艺文类聚》卷三里时,标注为“摘句”,全篇是何种内容已不得而知。此后出现的最初的四气诗,是在一首四句的诗中,将春夏秋冬四季的名称嵌入诗里,而且四单独成篇,内容也是吟咏四季景象的,并正式称为《四气诗》。最早的四气诗作品是南朝宋时王微的《四气诗》:
蘅若首春花,梧楸当夏翳。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南朝宋的孝武帝刘骏据《南史》记载曾为王玄谟作《四时诗》:
堇茹供春膳,粟飧充夏飡。匏酱调秋菜,白醝解冬寒。
此诗《太平御览》卷九百七十六、八百五十六引《宋书》为宋文帝刘裕之作。如是刘骏作品是刘骏嘲讽王玄谟生活吝啬之状,而如是刘裕的作品又变为表现刘裕生活之简朴。唐代诗人像雍裕之,他所写作的四时诗,仍沿用《四气诗》之名,如:
春禽犹竞啭,夏木忽交阴。稍觉秋山远,俄惊冬霰深。
这种一首诗内合咏四季的诗,大都是五言四句的形式。四时诗的另一种形式是将四季分咏在四首诗里,分别以春夏秋冬为题,四首诗合为一组诗。这种类型的四时诗,最早在南北朝民歌中已出现了。如乐府《清商曲辞·吴声歌曲》中的存有晋、宋、齐时期的《子夜四时歌》七十五首,其中《春歌》二十首、《夏歌》二十首、《秋歌》十八首、《冬歌》十七首。如: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萧涤非在《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第二章中说:“《观林诗话》:‘乐府有风人诗,如「围棋烧败絮,著子故衣然」之类是也。’《容斋随笔》:‘自齐梁以来诗人作乐府《子夜四时歌》之类,每以前句比兴引喻,而后句实言以证之。’按所论即指双关一类作品。读此《子夜》一歌,南朝社会之为何等社会,其男女为何等男女,吾人已约略可见矣。”《子夜歌》的率真而富真情,加上双关、引喻等的运用,使文人的诗作相形见拙,因而文人继而仿效。像梁武帝的《子夜四时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如:
寒闺动黻帐,密筵重锦席。卖眼拂长袖,含笑留上客。
除梁武帝而外,梁代的王金珠也有《子夜四时歌》之作。他们发展了民歌的歌咏艳情,而又风流含蓄的特点,隐喻、双关的运用更形巧妙,齐梁艳丽之诗风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到了唐代,王翰。郭元振、李白、陆龟蒙等,多有此体诗歌的创作,以李白、陆龟蒙最具有代表性。如李白的《子夜四时歌》:
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
陆龟蒙也继承李白等人的子夜四时歌的传统,冲淡了南北朝时的艳情,但也是不离闺情的倾诉。如:
南光走冷圭,北籁号空木。年年任霜霰,不减筼筜绿。
如果说李白的《子夜四时歌》尚有南朝乐府民歌的痕迹,而陆龟蒙的《子夜四时歌》更带有文人创作的新提四时诗的特点。宋桑世昌所编的《回文类聚》所收薛涛的《四时四首》就已不用《子夜歌》的名目,而且发展为回文,不过不见于《全唐诗》以及现存的《薛涛集》中,疑为后人附会,诗云:
风卷雪篷寒罢钓,月辉霜柝冷敲城。浓香酒泛霞杯满,谈影梅横纸帐清。
这一首较早的回文四时诗,后世仿效者,或称“四序回文”、“四季回文”等。后世的四时诗,创造出许多新形式,有的将春、夏、秋、冬分别嵌入四首诗的开头句子中,使四时诗与镶嵌诗相结合,如清万树的《璇玑碎锦·翠蕉》、李旸《璇玑碎锦·雷文印·书斋四时》即是如此。还有的药名与四时诗结合,形成“药名四季诗”,如无名氏的《药名四季诗》:“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共牡丹。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向泽兰。”(《春》)“端午半夏五月天,葛蒲制酒乐半年。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夏》)“秋菊开花遍地黄,一回雨露一茴香。扶童去取国公酒,醉到天南星大光。”(《秋》)“冬来无处可防风,白芷糊窗一层层。待到雪消阳起石,门外户悬白头翁。”(《冬》)唐代以后,《子夜四时歌》历代都有诗人写作,形式多样,或以拟乐府的形式,或发为新歌,或如上述的回文、镶嵌、药名相结合,直到现代歌星,也还有人演唱田汉作词的《四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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