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五峰寨的乡亲们兴冲冲地跑到金生大爷的面前,对他说:“广播你了,杨成武没有忘记你。”随后,孩子们学着播音员的声调,绘声绘色地给老人演播,金生听了之后不断地点头,直说:“有这回事,有这回事。”说着,老人激动地掉下了眼泪。
这个老人和杨成武什么关系,为何杨成武一直惦记着他?
1987年三月的一个下午,一位来自太行山区的85岁的老汉乘坐着一辆小轿车,驶进了北京后海南沿的一所住宅大院。老人下车之后,刚站稳,早在家门口等候的杨成武将军和夫人赵志珍三步并作两步迎向老人。
杨将军更是挽着老人,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金生大哥,欢迎你!”赵志珍也拉着老人的手说:“我们好想念你啊!”说着,两行热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即便是40年前的往事,他们三位依旧恍若昨日记忆犹新,革命的友情将一位将军和一名庄稼汉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1943年,赵志珍带着女儿易生从金坡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转移到了五峰寨,住在了不老庵。那里只住着一户人家,四间房,不过地形很隐蔽,虽然这里距离敌人的据点只有20来里,但是他们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在它南面的牛岗驻扎着八路军二十五团团部,东面也有侦查连,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敌人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在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之下,几位八路军护送着身患疟疾的杨成武到这里养病,特别巧合的是,正好和赵志珍母女碰到了一起,全家人能重新聚在一起,赵志珍的心里高兴坏了,却难免为丈夫的病情担忧,而易生的年纪小,并不知道这种病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依旧自由自在的游玩。
他们的房东乃是一对兄弟,哥哥叫金生,年过三十,长得又黑又瘦,活该没有娶媳妇,弟弟已经成家立业。这两兄弟憨厚、朴实,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按照当地的习俗,他们亲热地将赵志珍称作“老姑”,将杨成武称作“姑父”。赵志珍和杨成武也没有什么架子,也将他们看作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称呼金生为大哥,将他的弟弟和弟媳妇称作二哥二嫂。
就在这时,忍受了许久的病症又发作了。断断续续的养了两天,第三日,他正强撑着精神吃饭,忽然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
“司令员......敌人来了!”警卫员曾荣昌话落,外面就传来几声响亮的枪声。
杨成武猛地放下手中的饭碗,询问:“怎么回事?”
一个侦查员和盘托出,可能是敌人嗅到了什么气味,所以今天凌晨的时候就从金坡据点经小路直接朝着这边扑来,如今,敌人已经和他们二十五团的部队交上火了。
杨成武听完之后,就让曾荣昌立刻派人上东山梁先去了解一下敌情,先看一看二十五团的那个部队能不能顶住敌人。
枪声越来越响,外面的动静越来越激烈,光是听声音都能知道,日军这是直接将掷弹筒都用上了。没过多久,到东山梁查看情况的田双喜以及二十五团的一位指导员跑了上来,田双喜边跑边喊:“司令员,快走快走!”
那位指导员也气喘吁吁地跑到杨成武面前,不断地催促道:“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人数不少,你赶紧走哇!”
军医、警卫员和赵志珍他们全部都在催促杨成武,而杨成武这边也意识到,他们这次的行动很有可能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国直接传来飞机俯冲的呼啸声,没多久,东山梁山就闪了一道白光,敌人投下的炸弹爆炸了。易生被吓得哇哇大哭,杨成武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疼坏了,赶紧将其抱了起来,赵志珍从丈夫的手中夺过孩子,还一个劲的催促道:“你快走,快走!别管我们。”
就连站在一旁的金生大哥都忍不住劝道:“你赶紧走吧!老姑她们,有我们呢!”
日军此时已经冲上了东山梁,距离这里只有几百米。敌机也已经开始进行第二次俯冲。
“走!”杨成武大吼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攒的一股劲,一个箭步朝着门外扑去。此时,东山梁上已经布满了日军,他们正直直的朝着这边射击,子弹不断地打在屋顶上,敌机扔下来的炸弹也在附近,不断地传来爆炸声。
卢星文和曾荣昌他们连推带扶的,终于将杨成武领到了西山梁,幸运的是,他的疟疾没有发作。
他们才刚登上西山梁,敌人就已经从东山梁追下来了。他们又赶紧翻过西山梁,前面就是山沟和小河,他们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过了山沟就朝着河水里面蹚。
幸而那时候的水不深,就是有一些刺骨,他们都安全通过,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土地,敌人依靠着有利地形架起了机枪,朝着他们扫射而来,子弹不断地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他们跑得更快了,最后他们鼓足力气,一口气跑到了天津沟的山头上,才算是拜托了敌人。然而,此时的不老庵的那四间房子却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周围黄蜡蜡的一片,全是敌人。
“糟了!志珍和金生他们出不来了!”望着不远处的烈火,杨成武心下焦虑,紧接着身子颤了颤,浑身发冷,疟疾又犯了。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几个人就找了一个地方隐蔽好。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杨成武他们就将身上带着的电话拿了出来,搭上了“飞线”,这才知道敌人退了,部队正在派人寻找他们。于是,在曾荣昌两人的搀扶之下,杨成武朝着不老庵的方向走去。
他们登上西山梁之后,朝着洼地里看了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已经被烧焦的废墟。杨成武的心突然间跳的很快,就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下了山梁之后,才刚拐了弯,就听到有人大喊道:“杨师长,你回来了?”
杨成武闻声寻声望去,一脸惊喜地叫了声:“金生大哥!”随后就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随后迫不及待的询问道:“你们怎么样?”
“什么事也没有!瞧,老姑在那儿呢。”金生特别舒心地笑了,然后指着远处的废墟。
“二哥和二嫂呢?”
“没事。都干活去了。”
杨成武脚步凌乱的朝着那片废墟走去,随后就发现断墙边斜搭着一个草棚,草棚里面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听着是有人在哼歌。原来,在敌人距离他们所在地几百米的时候,金生就带着赵志珍和易生跑到附近的一个石崖下,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洞里面还存放着一些可以食用的萝卜,不用担心挨饿,还有干草能够铺着。那个洞乃金生一家人用来藏身的,他将赵志珍和易生都安置好以后,一家三口又顺着石崖跑到了另一个洞藏身。
敌人抵达不老庵之后,发现房子里面人去楼空,几个八路军已经跑远了,所以就没有认真搜山,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放火烧掉了四间房屋,最后败兴而归。
这个时候大家可能会好奇,那么,邢金生和杨成武究竟是怎么重逢的呢?
这就得益于杨成武撰写的回忆录《敌后抗战》这本书,其中有一节就写了他在这里遇险的情况,里面将那次的事情记述得清清楚楚。这本书刚出版没多久,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就开始连播,当播到五峰寨相关的这一节时,五峰寨的乡亲们就都兴冲冲地跑到金生大爷的家里,随后和他说:“广播你了,杨成武没有忘记你。”随后,孩子们学者播音员的声调,绘声绘色地给老人演播,金生听了之后不断地点头,直说:“有这回事,有这回事。”说着,老人激动地掉下了眼泪。
金生在心里想了半晌,他们之间毕竟是患难之交,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他想要到上海去见见杨成武。他一辈子未婚,跟着侄子过日子,他将自己的心思和侄儿提了提,侄儿听了之后劝他:“几十年没有来往,人家是全国政协副主席,能让咱老百姓见?别去啦。”金生没有吭声,又悄悄地来到侄女家里,让外孙子搀着乘车直奔北京。他的侄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忙赶了过去。
全国政协接待室这边不敢随便下结论,于是一通电话打到了杨成武办公室,向首长报告了金生到来的消息,杨成武听了之后高兴坏了,连忙说:“快请金生大哥来家,我要见他,而且要早见。”
金生的意愿实现了,将军和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金生并排坐在了一个沙发上,无比的和谐自然。
“你的模样还是那样!”金生定睛看着杨师长,过了良久说了这么一句。
“你的身体还好吧?活到85岁,不容易,有福啊!”赵志珍看着多年未见的金生大哥如此说道。
“有福,有福,没有杨师长他们掖着脑袋打日本,我可活不到这会儿。”金生说:“易生呢?”既然已经见面了,他还想要见一见他当年抱着钻山洞的孩子。
“易生不在了。”赵志珍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金生大爷听了来龙去脉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心里揪揪的疼。
眼看着屋子里面陷入悲痛的气氛,杨成武和夫人问起了金生大爷那里的情况,问起那里的亲人、村庄以及山岗。
“大家都挺好,就是这两年遭雹灾,收成差些,要吃国家的返销粮”。老人回答道。
杨将军若有所思,赵志珍则转身走到了里屋,从里面取出来一捆军毯、棉衣棉裤等衣物和意向糖果、食品连同200元钱送给老人。
“这是一点心意,钱不多,大哥做个零花,衣物、糖果分给孩子们吧。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捎个信来。”杨将军补充道。
老人的眼中又一次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嘴唇不断地颤抖着:“我这次来,见到了你们,死了也就瞑目了。”
......
话说不完,情谊也叙不够,将军和农民在一起促膝长谈,感情无比的深厚。
丰盛的晚餐很快就开始。
杨成武和夫人将老人请到了上座,斟满酒,举起了酒杯,然后朝着老人敬酒:“祝金生大哥健康长寿。”
“到了这里,我不客气。”金生举起杯子一仰脖子一饮而尽,金生活到85岁,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合,将军一家给他斟酒夹菜,他吃的自然而又实在。
吃过饭后,大家将老人簇拥着走出饭厅,杨成武更是亲切的和老人商量:“咱们一起照个相吧!”
“好!好!”金生早就有这样的心思了。
他们将拄着拐杖的金生馋到了中间,杨成武和夫人、儿子以及老人的侄儿分站两边。
随着“咔嚓”一声,这一幕被永久的定格在相机里面。
金生离开之后,杨成武又陷入了身世,如今的形势之下,究竟该怎么让这些和他们同甘共苦的老区人民过上富裕而又幸福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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