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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死国贼张宗昌之经过详情 (郑继成)

张贼宗昌祸国祸鲁,残害人民,罪恶滔天,真是馨南山之竹难以尽书。凡我山东全省人民,凡我全体革命同志,凡我爱国同胞没有一个不切齿恨他的,而我与他更有不共戴天之仇。

缘在民十六年秋间,张宗昌等直鲁军大举侵豫,先继父郑公振堂奉冯总司令任为第二集团军第八方面军副总指挥,兼授鲁军副总司令职(总指挥兼总司令为今皖主席刘镇华氏)。刘分一部分军队与先父(郑金声)统率,驻于曹县,以抵挡鲁军。不料此部之军长姜明玉,土匪出身,贼性未改,暗受张宗昌贿买投降,即以缚送先父至鲁为交换条件。先父遂于十月十四日被其扣留,押往鲁军刘志陆处,转送至济南。各方故旧均去电求张保留其性命,张贼一一答应,允予优待。

但未几,张贼得接前线报告,全部大败,几至覆没,乃迁怒于所俘将领,即下令将先父及马军长祥斌(第一集团军的,前被张敬尧欺骗拘捕者)二人就地枪决。先父遂于十一月六日在济遇难,其秘书长丘中度只身脱险,逃回冯总司令部报告,乃得知其情。杀死俘房将领为不合法不道德之举,故我与张贼宗昌成为不共戴天之仇。事后,我秘密使人回济寻觅先父尸骸,花了运动费三千元始得领回。尸骸于生前被其残害:头部由左眼眉起至右耳下止此一段已完全没有了,右背之上段及右肩全部都没有了。真是惨无人道!幸而先父生前留了长胡须,又仍有个人衣服在身,故尚可辨认得出。我的仇恨愈深了。

先父被害后,在鲁家产亦全被张贼收没(至今仍未完全恢复旧业)。因张贼仍盘据山东,我是济南人,无家可归,乃将全家数十口迁逃于天津租界以避其锋。在那里租了一个小楼,月租二十余元地小人稠,人人每夜只好席地而卧,困苦不堪。哪知道张贼想铲草除根,又要秘密捉我。至此时,我得此消息,全家老幼哭天叫地,真是欲生无路,欲死不能。

张贼唆使直隶督办褚玉璞秘密捉我,先照会英国租界当局,将我住所包围搜捕,可巧我此时不在家,自此我便不敢住在家中一日数迁。我自己另在日租界赁了一个楼避门外贴上王姓字条,但又被探着,我一得消息即便逃出。后来有一银号经理真是姓王的,转赁此楼偕誉居住,门外王姓字条也就沿用。过不几天,那姓王就被人暗杀了,白做了我的替死鬼。一想起来,我真危险!不久,张敬奥(绍曾)先生在津又被暗杀我全家老幼更吓得魂不附体(因此时我与张先生共同担任革命秘密工作,故有唇亡齿寒之感),日夜不得安眠。吾母乃日夜催我速离天津,以免落在贼手。可是那里有钱来作路费?万不得已求亲告友借了数百元,将家眷转托亲友关照,我即乘外国轮船离开天津,绕道大连、上海,转南京而往河南开封见冯总司令,得蒙发表参赞名义随军担任北伐工作。

北伐成功后至民十九年,我始得同全家老幼返山东历城原籍,为先父治丧。临入土之时,我在灵前跪地痛哭,大声哀叫:“吾父生前为贼所害,必不瞑目。为儿罪在自身,有生之日,暂报此仇。至时望吾父在天之灵,赐儿一助,儿当追随吾父至九泉。今日入土,吾父你早日瞑目吧!”自对亡父立餐以后,寻机报仇之念,无时或息,常觉父仇一日不报,为人子者实无脸偷生于世间。

自国民革命成功后,山东省政府及国民政府均先后有通组罪大恶极的张贼,可是因种种关系,他仍然匿居北平,逍遥法外。二十一年九月二日,张贼突然来济,同行者有参谋长金寿良、秘书长徐晓楼、副官长程、李文微、承启处长刘怀周及随从二十余人住在石友三的家里。他这次返鲁,表面上是以回掖县本籍扫基为名,但其实是怀有很大的阴谋毒计。

原来他先派人运动好刘珍年部下的团长倒戈,他去电请刘珍年到一处地方相会准备在此杀死他而夺其军起事,重据山东地盘。不料刘珍年知机不复,张贼等了多时,知事不谐,即诡称母病,得北平急电,中止返籍而提前北上。在此时期,我已得韩主席向方聘任为省政府参议,全家都回济居住。自闻得张贼到济后,辗转不安,一夜之间先父亡灵来惊告数次。

次早起床,更觉不安。早饭后,内人看见我神色不对,即劝我到慈善公所玩玩。此公所设有昌祖坛,正当开沙(扶)之日,我也随众玩玩请训。我请得龟将军临坛在沙上现出两句云:“鱼耀门庭多瑞落,保尔得登九重渊。'一时心事涌起,报仇之念大作。时已下午三点余钟,我方行回家,走至大街上,突闻卖报的高喊“张宗昌泰母命今晚返平......”。闻讯之下,自思“此次真是千截一时的机会,若教张贼走了再有何面目偷生为人?”急急返至家中,叫内人快开饭吃。内人云饭尚未妥,请我先吃点酒。

我即在书桌上一边吃酒,一边写两张信与韩复集主席,说明国贼张宗昌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及我与贼同死之决心;但因出事在山东范围内,故请其原谅。写好信后,看手上表已是六点稍过。因为火车六点三十分就要开了,不能再误,我即到房内将两枝枪带好(一是盒子炮,一是小枪),把手表脱下并绝命书统交给内人,咐她待我走后过十五分钟,即派人送书与韩主席,并告知她杀贼目的,匆匆间说了几句诀别的话。内人李书云并不难过,也不哭泣,反用壮言鼓励我说:“务要杀死贼人,但小心为要!”又说:“你的枪插在腰间,肉太吃苦了!随给我一条手巾,将枪包好。像这样知书识理、深明大义的女人真巾!

我即走至前院叫陈凤山等三人随同出门,并给陈以手枪(盒子炮)一枝。门前有一汽车行,我即了一辆,登车向石友三公馆而走,那时,石宅大门关闭,不似有客的样子我即问岗警,据云:“大家已往津浦车站,如你要送张督办,还能赶得上。'我即命急开车赴车站。至附近之处,我恐人多着眼,易被人看破即命从人下车。凤山一人不离开其我色同往日,心知有异,坚问我有何事。

陈凤山原系先父的旧部,少小跟他出身,随我共甘苦同患难也有十五六年。我知道他忠勇义侠又见他很坚决紧随,不愿离我,乃对其说明此来非杀张宗昌不可。他说:“杀张宗昌,我自己去杀,你可不要去。你要是一旦有危险家中几十口人,老的老,少的少,将来如何得了?”我即说:“虽然如此,但你自己恐难成功,就是成功也恐师出无名而结果无办法也。我决不能顾虑家事,将来我若死了,就不了了之。'他随说:“那我也得与你同生死。”我说:“好!”于是一同进车站。

张贼登车后,即请各送车人员到客厅车上畅谈其此次到济目的及中止返籍原委。时开车时间已近,送车者纷纷下车。那时我同陈凤山刚跑进站,瞥见张贼在车上与众人言别。我见时机已迫,即急急走至其车前,混入纷纷下车的送客者之间,陈风山在车之西头,我在车之东头(济南车站东西向)。时六点二十二分开车的时间只有三分钟,张贼站立在车之西头车上与送客告别,陈风山即出枪击贼,一枪未响,张贼大叫“不好”,回头往车内逃跑。车前送客的人均四散五逃,陈凤山随即追上车门去,又射击一枪,又未响。张贼急开东头车而逃,陈凤山已追上,再击一枪,亦未响,即被从张贼同来之刘怀周在车中抱住,凤山极力挣脱紧迫。时张贼已开车东头之门,下车向北逃跑,陈凤山在后追赶。张贼随从等在陈凤山身后追赶,向凤山开枪,凤山正被铁轨绊倒,弹从身上飞过。我一枪将张贼的承启处刘怀周打倒,随手又一枪将张贼击中于第三站台北崖,张贼应声而倒毙。陈凤山立起后,又对张贼宗昌头部上击两枪,即结果了该贼张宗昌之狗命,尸首横陈于第三站台北崖之第七股道上(距离我放枪击死他之处约七十米远)。

先是,陈凤山之枪因多时不用,三发不响,及因跌倒一之力,枪弹连发连响,真是巧极。我因先父生前惨被张贼残害至头部上半没有了,所以预早决意必要在张贼头部击死他,并以此意告陈我先发那枪就击中他的头部登时丧命,倒铁道上,把手睁也压破了。后来陈凤山赶上,又向他头部连放两枪,更把他头脑打个稀烂,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还有一件事可为记述的,那就是当我们杀张贼时,我俩共放了不过七枪,而同时车上枪声竟连续响至百余发之多,如在战场。原来早就在车上埋伏候机刺杀张贼者还有多起:一是其部下曾被其杀害之某将军之三姨太太,密购死士,为夫报仇,是日亲自指挥六人预定在车上行事;又有被其杀害之 将军及X 等之家人亦皆有人在车上布置。不料竟被我先得机会。

各人一见事发,即在车上开枪助威及助战。如果张贼不死在我手上,也无幸免之理的了至陈风山当初在人丛中开三枪击贼如果枪响,不唯误伤毙车上之中外乘客,则或许惹起困难问题,三发不响,而一响即行成功,真是幸事!张贼本来随身带了手枪多枝,有一枝确在石宅被石友三取去,但其余则放在手提小皮包内。因为他有种种谋为不轨的秘密要件和电报密码都在皮包内,所以他连枪也锁起来。至临急之时不及开取抵御,只得空手而逃,毫无抵拒能力。这真是该万死天夺其”了。

当我击倒张贼之后,其便衣随从七八人纷纷下车向我放枪我隐身于站台洋灰柱子之后,奋勇应敌,当场又给我打伤三人。他们一闻张贼倒毙,始分行逃去。我从后追赶,直至客厅已不见他们踪影,我乃停追。统计我与陈凤山二人是次共发子弹七粒,除死张贼外,尚伤毙其随从四人,其余人等一无损伤,亦算幸事。我回到站上,即投赴钢甲车前之执法队自首,即被捉住。

起初,车上士兵以我为乱党施行暗杀,即将我按倒在地上,拳脚交加更以枪托乱击,打得我遍体受伤,肉烂血流,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上下衣服也都被打碎了(后来在狱里经中西名医疗治,经过二十九日才得痊愈)。幸而当时程司令希贤赶至,喝住众兵,车站军警就将我背手紧紧的绑起来(数小时之间,我的手全成黑色,已失知觉)。当时,我立在台上大声宣育:我名郑继成,金声系我叔父,我过继他为子。我杀死张宗昌,一为革命增光,二为党国增荣,三为山东及全国除害,四为我父报仇。”当时车上乘客均鼓掌如雷,深表同情,并有一人身着白色学生服装,年纪不满三十岁,下车对着我大呼:“郑先生,你真大英雄,大豪杰!中国不亡者即在于此!”呼毕,又上车去。我即被押至车站候车室。

张贼被杀后,消息传播迅速,不一时涌到车站围观者有数千人之众。张贼秘书长徐晓楼随程司令希贤走进轨道前,出洋五十元交程乃招人拾贼尸云:“张督办也是你们山东老乡啊。谁感抬他的,得洋五十元。”观众纷纷大声说:“多管闲事!五百元也不抬五千也不拾。”这可见我们山东人怨恨张贼之深了。当时忽有人大叫:“快闪开!火车来了!”众人一哄而散,张贼之尸卒无人肯抬,后由驻站的军警受命今而抬至济南日本医院。

至晚上八点余钟车站秩序恢复,我即被送至第三路军法处韩主席有令云,我是自首投案,不要绑,先押起来明日再问。次日军法官要押我到省政府,可是我全身皮肉都烂了,疼痛难堪,摔倒在地。不得已乃由数人扶我上汽车直押至韩主席那里。我对他说:“请主席原谅我吧。我誓与贼同死,非止今日。他说:“这是行政机关,不能办理此案。现已经打电报告中央请示办法了。'我说:“请主席先把我的参议一职开缺即送我到法院去打官司,我十分感谢。但我有一样要求:张宗昌是我最先一枪杀死他的,陈风山跟我前去开枪,但杀人的是我,陈凤山无罪可言,请主席把他释放了。”他即时然允诺,并我为大丈夫好朋友次就是死了也值得的。

第三日我即被送到济南地方法院。经检察处开过侦查庭三次复经审判处开庭三次,就了我七有期徒刑。当时审判推事说:“你如不服,可以上诉。'但我早立誓与贼同死,今已杀国贼,已报大仇,已了一生大事,死而无怨。法律判决,我甘服从,并不上诉,于是即到监狱受刑(审判序太长,已见当时各报现不

张贼死后,全市棺材铺均不肯卖材给他。后来,希贤司令对我说笑云:“绍先(我字),你杀了我的爹了!”我:“什么事?他答:“你把张宗昌打死没有人收葬他,连鞋子、衣服、材也买不到。经我多方设法才找得一刷,白他做子,你不是杀了我的爹吗?”张贼身材魁伟,平常材也不合他用,刚有一副大棺材是在多年前张贼来时一家铺子做下的,刚合他用,为程辗转买得,也是巧极。后来,张贼棺木停在安徽乡祠,竟有人想放火烧他的棺木以泄愤。各方安徽同乡又打电去抗议接收其棺木,主事的人怕惹出大事,不敢再许其停在那里。张家属急请其旧部密运平这事才算了结。

自从我的案子移归法院依法律办理之后,各方帮助我营救我、安慰我的真是多不胜记,真令我感激之极。第一、蒋总司令来电当局云:应照法律手续办理;如科罪太重,再援特条例办理等语。真是我的大恩人。在我坐狱期间,韩主席又接济我的家属,也令我难忘记的。本省各级党部、各团体、各机关绅商学报各界与曾被张贼残害者之家属纷纷努力援助。本地律师十余人都愿义务替我打官司,由他们推举三人出庭辩护,其余从旁助。各省各界来电来函努力营敦或安慰我,知名与不知名者共数千。

在被押期间,各民众团体及各方人送食计值不下。有位先生来信云,能干这大事的定必是大英雄,大英雄定必好饮酒,所以他特托人到山西买了两瓶顶上汾酒送我。又有一位自称姓赵的送二万元现洋到我家里,内人拒绝收之。后来又有一人称姓李,云奉冯总司令命送银四千元到家里去,内人见是自已上司送来的就收下了。我去信多谢,但是冯总司令复信云,并没有叫人送款。我怀疑这仍是头一次送二万元巨款的人化名用计送去,可是后来见他,他又自认姓王,并否认其事。像这种侠义而不居其名之人,真是难得之至。又有一位曹中直先生来函,愿变卖家产四十万元助我打官司,确是今义士。此外到监狱里视我每有百人数人不等,多不相识,有自外县外省特来的,七个月之久,日日无间。

中央委员陈立夫、程潜、柏文蔚等及国民政府孙院长科李委员烈钧、陈委员长树人、薛委员笃弱等数十人,均屡次请求特救。结果到二十二年三月,国民政府下令将我特无罪省释。我自是出狱,得复为自由之人。事后又蒙本地各团体开会欢迎有十余次之多各方各界来函电贺我的不计其数,皆令我感激万分。

继成一介武夫,虽未尝学问,但恩怨分明,自幼受先父庭训,及长又得冯总司令的教练,只知矢忠矢勇,爱国爱民,奸杀敌。此次为国杀贼为民除害,为父报仇,早愿与贼同死,何期得各界人士的救助,及邀国家的大恩,竟蒙特,真是九死一生的万幸事。国贼果死在我手,我一生已够本了,此后余生,皆是国家与人民赐给我的多余的利钱。这里所书数言,仅是略表个人感激之心。他日有牺牲为国为民的机会,便是我感恩图报之时了。

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四日于上海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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