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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之子——汉奸张仁蠡的一生

引子

*本文原作者徐振五。

张仁蠡(1900-1951)

张仁蠡(1900-1951),字范卿,出生在武昌城。早年毕业在北京大学,并在私立民国大学任教。历任湖北有奖债券局会办、湖北督军公署秘书。曾在大城、武清、丰润等县任县长十年。

1935年11月25日,汉奸殷汝耕承日本帝国主义之命,割据冀东二十二县,在通县成立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张仁蠡出任伪民政厅长,从此开始了汉奸生涯。

1951年被判死刑,在北京被处决。

正文

笔者从一九三四年开始结识张仁蠡。一九三五年,张仁蠡参加了殷汝耕的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任民政厅长,笔者曾在该厅任第二科主任。一九三九年,张仁蠡任伪武汉市长,笔者任伪武汉财政局秘书主任、市府参事、专员等职,一直到一九四三年初,才离开他。七、八年中张之活动情况,其为笔者所亲见亲闻,或躬与其事而为笔者所能记忆者,愿揭露出来,供读者金考。惟事隔多年,难免有星漏之处,或为幕后活动所不及知者,请读者鉴谅!

张之洞的两个儿子———张仁乐与张仁蠡

张仁蠡和他的哥哥张仁乐,是异母兄弟,同为清湖广总督张之洞侧室之子。论起卖国求荣,张仁乐的名头要比张仁蠡为大。本文重点写张仁趣,顺便提到张仁乐。

张仁乐,字燕卿,在日本侵华后,以字行。关于张仁乐以字代名问题,还有一个小插曲,不妨也在这里提一下。他的名字,原来取意“燕国乐毅”之意,所以名叫仁乐(读yue),人们偏偏叫他仁乐(读)。他一生气,改以字行,倒不是因为当汉奸而改的。

民国十四年(1925年),李景林督直时,张仁乐充任天津:县知事,为李景林部下著名“金刚”之一。至今天津人谈及张仁乐,犹为之切齿不置,兹举一事以说明之。张仁乐长天津县时,奉李景林之命,设“官产清理局”以敛民财。所谓官产,实为民有之私产,其性质分官产、旗地、荒地、黑地等,另外还有清室私产等项,官产实属室塞无几。清初满人入关,勋责之家率多跑马占地,所谓圈占民地者是也。又有汉民带地投旗者,即把地亩献给清王朝,许其投入八旗为军,以便保全耕地。宗室觉罗等勋旧占地后,仍把地亩交给原主,改为他的佃户,向他交租。到了民国,北洋政府为了搜括民财,勒令佃户留置,发给执照,每亩定价自二元至五、六元不等,留置之后,便须升科(就是给政府纳粮)。这样一来,等于佃农自买自产,还要纳租及附加地方花费。这种事,为直隶(今河北省)所特有,因跑马圈占民地多在辅各县,北京四周尤为惯见,外省辽远,勋旧不便照管,所以此事较少。收回地价,政府留六成,发交原地主四成,以后便不许地主收租了。还有种种名堂,不能尽述。张仁乐与李景林勾结一起,狼狈为奸,大加穷治,搜刮民财。又以清理官产为名,侵及义地。津郊义地极多,张仁乐暴尸掘墓,把棺材木料当做劈柴卖掉,如有完好的寄葬棺木,则当棺木发卖。刨出尸骨,丛葬他处,把土地收拾干净,另外卖予商民住户,索以高价,伸建民房,商店之用。所收价款,张、李俵分。此事激起了县民的极大反感。其时,天津县议会甫经成立,县民举出代表数十人向县议会提出控诉,反对张仁乐之所为。县议会议长阎鸿业及县议员杨西园、夏琴西、薛万选等,代表群众向县公署提出质问,张仁乐置之不理。于是县议会召集会议,决定联合群众代表共同向省长公署请愿。

当时兼代省长者为警察厅长杨以德,杨受理了县议会及群众代表的要求,于第二天在省署门前将张仁乐挂牌撤任,另委一人前往天津县署接任。不料接任的人到了天津县署,张仁乐不但抗不交代,反以茶碗向接任的人打去,几乎头破血出,接任的人只好跑回省公署诉冤。杨以德听说大为震怒,以身为省长,竟不能撤换一个小小的县知事。于是立刻调兵遣将,派出他所兼领的保安队的一个大队,将天津县公署团团围住,勒令张仁乐交出印信,听候查办。张仁乐闻讯,悄悄地从公署后垣逃出,延赴督署面谒李景林,陈诉经过。李景林本与张仁乐伙同一气,得此消息,以为杨以德太不给他留面子,遂派军队一个营将杨以德的保安队包围。杨以德见势不妙,被迫妥协,撤回公事。不久,杨以德被北京政府段祺瑞撒任,省长一席由李景林以直隶军务善后督办兼理。张仁乐即回任所,一直到民国十五年李景林败退天津,褚玉璞继任督办时为止。

李景林走后,张仁乐在天津站不住脚,便跑到奉天,寻求新的门路。他先在营口谋任警察局长差事,后来又改充税务局长。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他卖身投靠到日本关东军麾下,当上了伪满洲国的外交大臣及实业大臣。

张仁蠡,字范卿,生于一九OO年。张早年曾任职于北京政府教育部,后到武汉充任寇英杰部下秘书。寇英杰任河南督军时,张任郾城县知事。一九二八年,阎锡山人据北京,成立河北省政府,以商震为主席。张盛缘当时民政厅长孙央备,被任为永清县县长,后又调任霸县县长。一九三二年,于学忠为河北省主席时,张调任丰润县县长。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汉奸殷汝耕承日本帝国主义之命,割踞冀东二十二县,在通县成立所谓“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张仁蠡出任伪民政厅长,从此步乃兄后尘,开始了汉奸生涯。

张仁蠡与冀东伪政权

张仁蠡在伪冀东政府任职时,曾经把二十二县政府组织加以扩大,另外改组了警务机构,处处秉承日本人鼻息,为虎作伥。一九三七年四月间,张仁蠡奉殷汝耕之命,组织“冀东访问日本团”,前往日本鑫加名古屋万国博览会。所献礼品中,有黄金铸造的“燃灯塔”(唐贞观七年所建,通县名胜之一)。访问团约有四、五十人,由张仁蠡率领,曾到日本各大都市“观光”。归途中又访问了朝鲜汉城,以及伪满的长春、哈尔滨、奉天等处。回来不及一月,“七七”事变发生,殷汝耕、张仁蠡等因张庆余之反正,被日军关入监牢。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之夜,伪冀东保安大队总队长张庆余与第二总队长张砚田突变,,杀日本驻通县特务机关长细木及各厅处顾问、联络员、嘱托等日薪人员。殷汝耕、张仁蠡等汉奸被捉获,以槛车押送北平解交宋哲元,转递解交南京蒋介石处理。行抵北平朝阳门,城门已闭,拒不收纳,张庆余不得已,遂将殷等释放,任其逃生,(据张庆余:《冀东保安队通县反正始末记》一文称,殷耕等是在押解途中日军走的。)张庆余率队南下抗日。

殷汝耕、张仁蠡等被张庆余开释后,贼心不死,再回通县,收拾残局。时驻北平、天津日军已闻通州之变,遂一面派飞机轰炸通县城,一面拽获殷汝耕、张仁蠡等。日军认为此次事变为殷汝耕、张仁蠡之部下所为、乃将殷、张等关进监牢,追究“背叛”情事。直至次年(1938年)一月,王克敏等汉奸组织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华北政局已完全掌握在日本之手,复以殷妆耕之日籍妻子今井之力,向日军关说,始将殷、张等开释,但不复为日人所信任矣。

张仁蠡出任伪武汉市长经过

一九三八年初,张仁蠡被日军“恩赦”后,走投无路,一曝不振。表面上终日打诗谜,买碑贴、书、画,以自排遣。时张燕卿已由伪满洲国罢官归来,寓居北京,重得日人奥援,被命为伪新民会之副会长,而以王克敏为会长。王不视事,张承北京日本特务部喜多部长之命办理会务。

新民会与伪满洲国之协和会为同样性质之愧偶组织。新民会之下,设中央指导部,由汉奸缪斌任部长,并设总务部、教化部等,分由日人小泽、汉奸米介负责。实则一切大权,均操于总务科矢部倦吉之手,矢部则秉承喜多之命处理一切,张燕卿、缪斌尽诺而已。未几成立古学院,张燕卿兼院长,乃介绍乃弟张仁蠡为总干事,然此非张仁蠡之夙愿也。张仁蠡甚欲在冀东各县卖盐获利,王克敏仅许以一县(丰润)之利。又求为“兴隆县办事处主任”之职,王克敏亦不肯给予。这并非王克敏与之故意为难,乃日人不予认可也。

是年十月,日军陷武汉。其冬,北京盛传吴佩孚将被日本拥戴出山,撤销王克敏所领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及梁鸿志所领之“维新政府”,由吴任总统,张燕卿为“国务总理”。张燕卿在家“东山养望”,专候“组阁”。一时东四牌楼六条胡同张宅门前(原为西北军刘汝明住宅,日本占领北京后,将此宅拨归张居住),车水马龙,趋之若鹜,寻问消息者有之,求官求差者有之,为人说合联络者有之,以阁员自命磋商如何分配席位者有之。日本军部之海、空、陆要人以及特务机关官佐来访者亦不乏人。张宅客厅十余处,处处都有候见“总理”之人,其家设有秘书十数人,代见传话,一时热闹非常。无何,吴佩孚称病拒日人之请,王克敏等又从中阻挠,张燕卿“组阁”之举竟如幻梦→般,终成泡影,张燕卿懊丧不已。其时武汉甫经陷落,日人森冈泉任武汉方面特务机关长。该人系张燕卿之故人,知张困顿北京,抑郁无聊,乃派其总务课长浅见大佐北上迎张赴武汉,出任伪市长。

张燕卿自伪满归来后,恒以老牌汉奸自居,其为“新民会副会长”,已属万分委曲,故思“入阁拜相”,一过“国务总理”之瘾。现虽化为云烟,也不肯“屈就”小小的武汉市长一席。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乃推荐其弟张仁蠡代为前往。浅见大佐将此意转达森冈。森冈邀张燕卿出任武汉市长之用意本在于用“张之洞之子”为号召,看到张仁兼也具备这个条件,遂应允。

张仁蠡于是在北平组织班底,七拼八凑,网罗了八、九个人,其中扮演局长角色者有索樾平、孔楚材等。张仁蠡以武汉人治武汉为号召,遂又以杨恩露,杨镇堂扮演秘书长,局长等角色(二杨皆湖北人,霭堂天门人,思露陆安人)。班底组成后,于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日由北京抵达大连,转道上海,再由上海搭江船赴汉口。

张仁蠡抵汉口后,首先奉武汉日本特务机关之命,接收伪武汉治安维持会,于四月二十日宜告“武汉特别市政府”成立。随后着手组织伪政府,派杨恩露为秘书长,杨霭堂为社会局长,索樾平为财政局长,方达智为建设局长,徐养之为宣传局长,孔楚材为盐政局长,沈竹痕为戒烟局长,刘某为警察总监,刘泥清为税捐总署署长。

这些乌合之众,应该分析一下他们的派系。徐养之、沈竹痕,土匪出身,系日本特务机关所提名;二刘原为武汉官员,投靠了日本;二杨、孔、索,是张带来之班底。惟方达智应加说明。方达智,系原江西宜抚使及十一军军长方本仁之子。日军占领武汉后,曾拉拢方本仁出任维持会长或市长,方不就,但又担心对已不利(因方在汉口拥有土地、房产),遂命其子方达智出与周旋。不久,以病辞职,由徐养之代之。张仁蠡又任高氏弟兄二人为教育局长及工务局长。此二人皆是日本留学生,为日本人所赏拔,笔者不复能忆其名矣。组班既成,开锣演戏,首先公卖鸦片,其次办理武汉三镇“良民证”,敲诈勒索,坑害善良,无所不用其极。

这里附带谈一下张仁蠡与伪湖北省长何佩塔之间的矛盾。何佩,湖北建始人。早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曾任湖北督军鑫谋长、政务厅长、财政厅长、湖北省长等,后赋闲多年。武汉沦陷后,投靠日本人,出任伪武汉参议府议长一职。何以张仁蠡新进少年,不过借乃父张之洞之余荫,骤跻显要,且非湖北土著,意不能平,颇有怨言。且参议府形同虚设,除为日本人及与张仁蠡抬轿子之外,毫无可干之事。张仁蠡直接受日本特务机关指挥,对于何佩珞并不买账,因此两人之间,矛盾日渐尖锐,而何佩塔终无如张仁蠡何也。后来,森冈皋奉调离武汉,代之者为柴山兼四郎。何与柴山系在日同学,异地相逢,各道契阔之余,何乃向柴山倾吐失志之意,并对张仁蠡有所攻许,柴山大为所动,成立伪湖北省政府时,以省长一席相界。于是何佩得意忘形,而张仁蠡不免垂头丧气。

何佩瑶于一九三九年下半年就任伪湖北省长后,首先要求把武昌、汉阳两镇收回,改“武汉特别市”为“汉口市”,取消特别市名义,直接受省政府管辖。柴山既袒何恶张,对何之请求,自无不允之理,但顾及森冈的面子,不便过于压迫张仁兼,故仍保留特别市名义,为“汉口特别市”。张以无故失去武昌、汉阳二镇,领域缩小,内心自然不满,但亦无可奈何。由是张、何之间矛盾加剧,虽共事一主而积不相能矣。

张仁蠡既为何佩所谱,遇事即被柴山掣肘。张正在一莫展之际,而大汉奸汪精卫以“还都”闻矣。张、何摸不清日本人的意图均张惶失措,唯有共同听命于柴山面已。

张仁蠡是如何巴结汪精卫的

一九四O年三月,汪精卫在南京宣告“国民政府还都”,建立傀儡政府,解散了梁鸿志的“维新政府”汪精卫粉墨登场后,首先光顾武汉,表面是慰劳日方陆、海、空军将领,实际上是窥伺形势,设法赶走何佩蒂与张仁蠡,安插自己心腹。不过汪精卫这次武汉之行,并不太惬意,日本人仅允许在汉口成立“武汉缓靖公署”,以叶蓬为缓靖主任。至于省、市两席,却不容汪精卫染指。汪亦知难而退,暂时打消了兼并何、张的念头。至于何、张争相献媚于汪精卫,自不待言。这里著重说明当时张仁蕾的心理活动。

张仁蠡来武汉之初,本是为张燕卿打头阵的。不料到汉之后,日军在军事方面,进展迟缀,对湖南、江西的进攻连遗挫数,打乱了日本侵路者拟在湘、鄂、赣组织另一个伪政府的部署。张仁蠡在武汉不但难于伸展,偏偏又被削去了已经到手的武昌、汉阳两镇,如今再加上汪精卫的南京政府的管辖,柴山兼四郎也不肯为自己撑腰。这些,都使张仁蠡感到苦恼。为今之计,惟有投靠汪精卫一条道路可走,可是张与汪又素无渊源,想攀附却一时找不到门路。

一九四一年夏天,何佩瑶病死于伪省长任内。其后任是汪精卫的嫡系杨一。杨一上任,便毫不客气地要把汉口市划为省政府管辖。这对张仁蠡可说是濒于“山穷水尽”了。

事有凑巧,张仁蠡终于时来运转。就在一九四一年的十二月底,汪精卫忽然从南京给张仁蠡打来了一个电报,令其设法访借武昌徐行可所收藏的文廷式遗著,克日呈进。张仁蠡接到这封电报之后,惊喜欲狂,认为向汪精卫献媚邀宠的机会到来了。遂不借费尽周折,大破悭囊,购到原稿献给汪精卫。

下面录笔者所保存下来的函稿二件,略加注释,用来说明张对汪的殷勤,以及汪对张的赏识。

张仁蠡在接到汪精卫电报后,立即于一九四二年一月写信给汪精卫,报告访书经过:

主席钧鉴:敬陈者,前奉册电(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三十日—笔者注,下同)伤访借文道希(文廷式)先生遗著等因。遵已洽妥,并以微(一月五日)电奉覆,当蒙容及。徐君行可名恕,为当地积学聚书之士。三年前,仁蠡到汉后,即慕名接晤,颇有往还。因徐君闭户读书,安乐自守,故特延其在中日文化协会武汉分会讲述国学。昨以文道希先生遗稿询之,当允借钞。书名《纯常子枝语》,笔记体,为文先生手定本,凡四十册,近八十万言,不分卷。徐君于民国二十年间,购自湘潭彭氏(彭子英),彭则得诸我夫人(龚镇湘之侄女,父镇海,湘潭人。嫁梁鼎芬,旋改适文廷式)家者。先是,有以是书向武汉大学求售者,议未协。该校教授任君介徐君得之。往者叶君磨欲假钞印,未果。(叶恭绰与文氏有旧谊,托文之门生南陵徐乃具向徐行可借钞,徐行可未允。)是书卷快繁重,兹拟分类排比钞校,已伤人赶办,预料十个月内当可竣事。徐君处已由仁蠡量致酬矣。知承匯注,并以率闻,敬请钧安!

汪精卫接张仁蠡函之后,即于一月十一日亲自复张一信,对张大加称谢,并称赞他是“名德之后”。信中提到他所以要坊文氏遗书的缘由,原来汪精卫之兄兆铺,字伯序,号憬吾,成半十一年(1861年)生。光绪十五年(1889年)举于乡,两次应会试,不售,遂南归,为人佐治。辛亥革命后,侨居澳门,闭户撰述。尝与文廷式受业陈澧之门,治经史一以师说为归。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卒,年七十九。著有《晋会要》《碑传集三编》微尚垒诗文集》《两屋深镜词》等著。汪家与文氏有两世交谊,故访其遗书。

张得汪信后,即复一函,抄如次:

主席钧鉴:接率一月十一日手谕,伤与徐君行可商购文氏书稿,或展人录副,属为择定,等因。仰见钩座念旧谊,嘉惠艺林之至意!遵经与徐君一再磋商,终以得之艰苦,尚未读校,仍愿先假录副本,俟抄竣再行续商。此亦徐君好书之情,无法重违其意。顷已雇用钞胥数人,先行分工写校,再事徐图。自当随时奉报。第以卷快过繁,虽经严限期日,亦非半载,难期藏事。至于钞工书值各费,仁蠡得于钩座访求音贤遗著,责扬书林盛举之余,稍供心力,已沐光宠,祈纾注!再文氏遗著,于《纯常子枝语》而外,尚有《黄帝政教考》、《伊尹事录》各一册,两书源出经史旧文,《伊尹事录》并附象山陈伯弢先生汉章校语,要为有关乙部之作,均已商之徐君并付钞校矣。求一得三,洵为佳话,钧座闻之,亦当欣然也。专此肃闻,敬请钧安!

从这封信里看,汪精卫已由“访借”进一步发展到“商购”,张仁蠡已将抄校时间“十个月”缩短到“半年”,并由一书发展到三书。得之愈难,就愈显出张仁蠡用力之大,从此可以邀宠固位了。这里应该叙述一下关于徐行可的事迹,为什么肯于把书卖给张仁蠡。

徐恕,字行可,武昌人。精于三礼小学,尤长于治史,其治明史有名当世。兼通目录、版本、校勘,收藏书画金石甚富,

有“北傅南徐”之称(傅为傅增湘,四川江安人,久住北京。——笔者)行可家在武昌,避敌迁居汉口法租界华实里四号。汪精卫之知徐氏藏有文廷式书稿,系闻之于龙沐勋(榆生),龙闻之于叶恭绰、前此叶之商借于徐行可,龙亦颇知其经过,故为汪备言之。徐既拒叶之借抄于前,此次何以建肯脱售于张仁蠡,也是有其背景的。当柴山兼四郎初到武汉之际,曾幕徐之名欲购徐所藏明王阳明墨迹卷子,许以日票一万元为酬。徐故昂其值,谢绝之,事亦告寝。三数月后,日本宪兵队将徐行可逮捕拷问,询其既无恒产,又无职业,全家十数口何以为生,为什么不出来做事,想是不愿“给帝国服务”,是一个道地的“反日分子”。徐百口莫赎,幸而管在女中任过教,又在中日文化协会讲过学,关了两三个月,才被释放。徐得了这次教训,知张为汪购书,志在必得,先之以礼币,不过是为敷衍面子,如果不肯相让,则将再尝日本宪兵队之铁窗、猎狗风味无疑。

莫若干脆卖给你们算了。于是索价四千元、并要求录存全部副思。张仁蠡献书求官心切,一一答应下来。于是在市府招考书记十余人,漏夜抄写校对,从前说过的十个月、半载,现在不到两个月就抄写完了。原因是为了在旧历三月二十八日汪精卫作六十岁生日那天,要“献书祝寿”。抄成之后,把副本交给了徐行可,原稿专人送往上海,加以装璜,张仁蠡还出名为《纯常子枝语》、《伊尹事录》、《黄帝政教考》三书作了跋尾。另外,还有文廷式手批的《庄子》一书,也是从徐行可处购得的。张仁蠡也加了跋语,一并献给汪精卫。

同年十月,张仁蠡又献给汪精卫一部石印大本《承华事略》,也加了跋语。

汪精卫连得张仁蠡献书之后,对张大加青睐,立即界以伪“国民党中央委员”头衔。张亦检机要求调任“天津别市长”。这时柴山兼四郎已经离开汉口,代之者为落合甚九郎,与张没有什么渊源,乐得把汉口市长席位腾出来交给杨接一。汪以张有献书之功,乃商之南京日本特务机关,谁其所请。

汪精卫得书之后,首先把《纯常子枝语》锓(qǐn,刻,特指雕刻出版)板,闻当时仅刷印了二百部,分送在南京的所谓中日要人。汪死后,接着抗日胜利,书板及原稿不知归于谁手。徐行可所抄副本,现归何处,亦不知其详。笔者所抄副本,已归河北大学图书馆收藏。

张奉调天津之后,不料柴山亦调到天津日本特务机关。柴山曾暗中示意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对张挡驾,几经疏通,终于一九四三年秋末接任伪天津市长,并兼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

抗日战争胜利后,张以汉奸罪被逮捕,判处无期徒刑。解放后,终因民愤太大,于一九五一年镇压反革命时被处决,结束了其可耻的一生。

(原文注:写于一九六四年)

资料来源:

《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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