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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麒麟”——方召麐的传奇人生

她幼年丧父、中年丧夫,用超人的毅力独自抚养8个儿女长大成才。

她拜师张大千,是香港有名的大画家。她的作品被李嘉诚,霍英东等香港上流社会人士竞相收藏。在90年代的香港拍卖行,她的一张画在当时能买香港一套房。

她是数个大学的名誉博士,香港紫荆奖章的获得者。英国王妃戴安娜和查尔斯王子大婚时,伦敦大学送的礼物是她的《磐石图》。

她就是被誉为“女中麒麟”的方召麐。

1914年,方召麐出生在无锡的一个大户之家。父亲方寿颐是无锡最早一批工商实业家,思想进步开放。他兴办的纱厂占地数十亩,有千名工人。

因为是家中长女,父亲为她取名“召麟”,希望她能为家族召来男丁。后来,方召麐自作主张将“麟”改为“麐”,意为母麒麟。

童年时的方召麐是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的她在家人的影响下,从小学习书法绘画,还有家庭教师教授她英文。

1920年代初,北洋军阀混战,时局动荡。家中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父亲带着家人乘船逃难。虽然登上了小船,但父亲还是不幸中了流弹身亡。

父亲这个家庭支柱倒下,家中的工厂随之迅速中落。好在母亲王淑英是一个坚强而开明的女性,面对困境,仍坚持送方召麐和妹妹上学。年幼的方召麐也没有消沉,和母亲一起挑起了家庭的重任。

之后,方召麐先后就读于无锡竞志女中、上海启明女校、青岛德女中级学校和上海学华大学。同时拜著名国画大家钱松喦、陈旧村为师,继续学习书法绘画。

1937年,方召麐告别家人,独自踏上了海外留学的征程。得益于年少时打下的英文基础,23岁的她,顺利考入了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攻读欧洲近代史。成为该校第一位中国女留学生。

在曼彻斯特求学期间,她邂逅了未来的丈夫——豪爽尚武且温文儒雅的方心诰。

方心诰出身于军人世家,父亲是抗日名将方振武将军。

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很快就结婚了。但是,婚后的平静生活没过多久,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方召麐和丈夫不得不离开英国逃难。

他们途经多地,辗转回国再到香港。直到1948年,才终于在香港安顿下来,丈夫方心诰开了一间进出口贸易公司,生活逐渐开始有了好转。

此时,方召麐已经是八个孩子的母亲。虽然逃难的生活很艰难,但乐观的她总是在苦难中寻找甜蜜。她给每个孩子起了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在天津生的孩子叫“津生”,在桂林生的孩子叫“林生”,在安宁时期生的双胞胎分别叫“安生”和“宁生”。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是他们对平稳美好生活的期盼。

后来,那个叫方安生的女孩儿,成为了香港特区政务司司长。

但是,命运的戏谑没有放过方召麐。一场突如其来的医疗事故夺走了丈夫方心诰的生命,留下了无人接管的贸易公司和8个尚未成年的子女。

面对丈夫的离世,方召麐内心纵然万般剧痛也强忍着。只有36岁的她坚强地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为了缓解悲痛和压力,方召麐重新拿起画笔。她拜师于岭南名家赵少昂门下,潜心学习国画技艺。

她接手了丈夫留下的贸易公司,一年后,等积累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她果断关闭了公司,全身心投入了绘画。

这一断掉家中经济来源的举措必定会遭到家人尤其是婆婆的反对,但方召麐咬牙向婆婆保证,“很快,我的画就可以卖钱。”

在方召麐日以继夜不懈的努力下,拜师只一年时间,她与赵少昂的作品就一同在日本展出。随后,她在东京出版了个人画集,成为了战后第一个在日本开展览的女画家。

1953年,张大千旅居香港。方召麐的好友——与张大千交好的苏州籍女画家顾青瑶介绍方召麐拜张大千为师。

张大千十分欣赏方召麐。不久后,收她为大风堂门人。对她的绘画创作悉心指点。

此后,方召麟在艺坛的名气渐长,她的作品也开始得到收藏家青睐。每次画作落款时,她将自己的名字写成“梁溪方召麐”。梁溪,是无锡的旧称。“麐”和“麟”读音一样,“麐”是母麒麟的意思。

1954年,40岁的方召麐又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定——为了加强自己的文学素养,她入读香港大学读博士,学习中国文史与哲学。

42岁时,她又远赴伦敦,进入牛津大学研究《楚辞》。

重回伦敦的日子是艰难的,没有了香港的藏家买画,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方召麟只能靠奖学金和偶尔画玫瑰贺年卡片,赚取微薄的报酬。

幸运的是,当地的居民都很喜欢方召麐画的玫瑰。第二年,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甚至专门为她办了个人画展。之后,她的展览开遍世界各地,从德国慕尼黑,到美国纽约,从加拿大到新加坡。

日子稍微宽松一些后,她陆续将孩子们接来伦敦,安排进入寄宿学校就读。方召麐从不刻意教育子女,而是将朴实而哲理的人生信条写成画的题跋来激励孩子。

最终,她的八个子女都性格独立,各有所成,在香港有“一门八杰”的美誉。他们有的做律师、有的做医生、银行经理、旅游公司总裁、联合国即时传译部部长,香港首任政务司司长。

在绘画上,对于取得的成绩,方召麐没有止步于此。

她尝试油画和抽象画,自觉地进行中西结合的实践,画出让全世界认可的中国画。她取材英国巴斯的巨石阵创作的《磐石图》被伦敦大学收藏,1981年作为送给英国王妃戴安娜和查尔斯王子大婚的礼物。

上世纪60年代,方召麐随张大千在西方游历。她不仅在博物馆如饥似渴地饱览中外名作,也认识了许多当时的名画家和收藏家,如赵无极,潘玉良,丁雄泉、方君璧、王季千,与他们一起探讨中国画在世界画坛如何立足和发扬。

1961年,方召麐接受来自大陆的邀请,回乡探亲。之后她多次回到故乡,游历名山大川。在她的笔下,祖国山河气势如虹,厚重而雄壮。

60岁时,方召麐迎来了事业的巅峰。这一阶段,方召麐荣获香港紫荆奖章,她的作品被印在地铁票上,香港男女老少都见过她的梅花图;日本国际创价学会会长池田大作曾为方召麐写下四百行长诗,称她为“画伯”和“大地的母亲”;东京富士美术馆曾为她制作电视片,称她为“中国画的巨匠”。

即使到了80多岁,方召麐依旧笔耕不辍,坚持每天花7、8个小时尝试绘画的变法。

方召麐生长于大户人家,也历经生活磨难,但她总是面带笑容,乐观开朗。最让人敬佩的是她对于物质,总能保持“得之怡然、失之淡然”。尽管一幅画的价钱能买香港一套房,但她很少卖画。她可以手提价值连城的爱马仕铂金包、法国定制的廓形大衣,也可以穿着保姆从菜市场买的15块港币一件的格子衬衣。

曾有朋友与她聊到再婚这件事,“方先生,这么多年,没有人追您么?”她说,“追我的人不要太多啊!但是我不能结婚,我要是结婚了,就得给他们做饭,哪有时间画画!”在她心中,自己对理想的追求早已清晰而坚定。

2006年,92岁的方召麐心脏病突发入院治疗,经抢救后苏醒。她认为自己没事儿了,于是让子女们都回家。

过了一会儿,常年服侍她的老佣人问她,“您感觉怎么样?”,方召麐说:“OK。”说完便轻轻阖上双眼,平静离开了。

身处乱世,命运的洪流让方召麐经历了几番沉浮。但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她保持着纯粹,为画而画,为己而画。无论在绘画事业还是自己的人生中,都留下了一方专属于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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