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市井财经专栏作家 叶克飞
有些东西在生活中十分常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大多数人甚至压根不会关心它从哪里来，又卖多少钱，视力表就是如此。
从幼儿园开始，我们就常常与视力表接触，每次体检都会用上。我读小学时，近视眼还比较少，检查视力谁也不“甘于人后”，所以还有同学会专门背诵视力表。现在学生近视越来越多，想必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再干这事儿了吧？
视力表并非只在检查视力时出现，我们平时去买文具和书，或者巧虎之类的各种幼教系列，视力表常常会被作为小礼品附送，可以挂在家里随时用一下。
有谁想过，视力表是谁发明的？它从哪里来？如果你想单独买一张视力表，又是多少钱？除了传统的纸质视力表，这玩意儿还有没有其他模式？
抱着这些疑问，我查了一下资料，哇，原来视力表已经发明了150多年，现在还成了文创产品的宠儿。
视力表的发明
视力表的发明者是荷兰眼科医生赫尔曼·斯内伦。这位1858年毕业于荷兰乌德勒支大学的医生，于1862年发明了视力检测表。此后150年间，视力表有了不同种类，载体也有所改变，从纸质到塑料，再到LED灯箱，但始终以斯内伦的发明为基础格式和国际标准。
斯内伦的设计是将字符置入5×5的网格内，每个视标为5分弧度，每个视标分解间隔1分弧度的标准规则。
视力表有多重要？它不仅仅使得人们检测视力得以量化，还改变了一个行业的生态。
早在13世纪，人们就发明了最原始的眼镜，但苦于没有科学的视力检测和验光技术，所以，当年的人要想配眼镜，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运气。也就是说，你得扎根眼镜店，不停试戴各种镜片。当然，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因为店里的镜片一般都很有限。你也可以找一个在不同城镇间兜售镜片的流动商贩，他会根据你的年龄猜测近视程度，挑选镜片给你，显然，这种推测不会靠谱。视力表的出现，使得这个行业拥有了标准，效率也大大提高。
到了1623年，一位西班牙修士达扎提出了“测量视力标准化”的概念。他写了本名为《不同水平视力的眼镜使用指南》的小册子，除了讲述不同镜片和眼镜的使用原理和方法之外，他还提出了检测视力的方式，比如放置正常大小的物体，看测量者在什么距离会看不见，又比如放一排芥末籽让测量者数，看他们离多远就数不清……概念的提出很重要，但这些方法显然不管用也不科学。
19世纪30年代，德国眼科医生海因里希·库西勒开始制作视力表，用于临床检测。他的想法很有创意，比如从日历、报纸和书上剪下各种图画，动物啊器具啊枪炮啊食物啊，按照大小顺序贴成视力表。不过由于图像大小不一、清晰度不一，很难形成有效检测。到了1843年，他研究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终极视力表，使用了12行从大到小的哥特字体。应该说这个设计已经非常接近现代视力表，但仍然没有普及，原因很简单，哥特字体的辨识度太低了。
1854年，奥地利眼科医生爱德华·耶格尔优化了检测视力的方式。他制作了一种卡片，上面有不同大小的文字段落，被测者要举着卡片，在不同距离读出可辨认的文字段落。
很显然，这个办法很难实现标准化，字体大小就很难统一。你还得考虑文盲的因素，不认字的人根本没法用这个进行测试。当然，认识字的人也不适合，因为他们可以通过上下文推断出自己看不清的词。
斯内伦的视力表则解决了这些问题，确立了视力检测的标准，包括测量者与视力表的距离，视力表字体的大小等。这样一来，各国可以参照这一规范标准设计视力表。
视力表不仅仅在中国有改良版，在其他国家也有，比如采用希腊字母的版本就用于希腊。所以也有人打万用视力表的主意，1907年，一位美国医生乔治·迈耶尔就制作了一张万用视力表，包含了各种语言的视标测试，甚至还包括了中文和日文。另外，他还涉及了专门给儿童和文盲使用的视标。表格里还有关于散光测试的图形，又有一排色块检验色盲。
再后来，又有了各种专业视力表，比如驾驶员、飞行员专用，又如糖尿病患者的视网筛查等。
视力表在中国
至于中国人习惯的视力表，其实是“对数视力表”，还有中国独创的五分记录法，发明者是缪天荣教授。
缪天荣教授（前排中）和他带的第一届研究生
在1952年的中华医学会第九届大会上，中华医学会推荐了孙济中教授绘制的《国际标准视力表》，也就是小数制视力表，这个表自此作为全国标准普及开来。
但这个“国际标准视力表”存在不少缺陷，缪天荣针对这一情况，成功研制出“对数视力表”及“五分记录法”。这种独创的视力表的核心在于：将视力和视角设定为对数关系，因此被认为是一种最符合视力生理的，而又便于统计和计算的视力检测系统。
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对数视力表”获全国科学大会奖。1980年以来，“对数视力表”在全国应用。1984年，卫生部正式颁布《标准对数视力表》为强制性国际标准。1986年，“对数视力表”的研究成果在第25届国际眼科大会上亮相，引起轰动。
为什么视力表要用字母“E”
我们从小到大所使用的视力表，都是俗称的“E”表，即以字母E为图形。不过可不是每个国家都用“E”表哦，日本就是例外。
一般来说，目前普遍被各国采用的视力表有三种：一是斯内伦设计的视力表，也就是最早的视力表版本，采用拉丁字母，主要使用国家是美国。二是兰氏环形视力表，在7.5毫米的正方形中设计一个1.5毫米宽的圆环，再在环上开个1.5毫米的缺口，看起来像C字，所以又叫C表，主要使用国家是日本。三是最主流的国际标准视力表，也就是E表，我们中国使用的对数视力表就脱胎于此。
日本的视力表
E表适用于无法顺利阅读拉丁字母的人群，比如婴幼儿，它还适用于母语非字母文字的族群，比如中国。而且，E表具有一定的栅格结构，对于测试散光有一定帮助。比如被测者能清楚地辨认左右的E，但是上下的E却辨识困难，就很有可能存在散光。
小小视力表，居然引出了“中国眼谷”
在缪天荣教授漫长的执教和科研生涯中，他一直扎根于温州医科大学。
目前国内最大的眼镜产业基地恰恰也在温州。上世纪70年代末，温州的眼镜市场开始启动。许多敢拼敢干的温州人看到了眼镜背后的商机，作坊式小工场批量出现，并制造了一批致富者。
90年代，第一批致富的眼镜商开始办起正规的眼镜厂，温州眼镜业步入规模化。1993年更是打开外销大门，转型贴牌加工。
步入新世纪，温州眼睛行业开始步入自主品牌时代，温州瓯海也被授予“中国眼镜生产基地”称号。
眼镜之都瓯海
这个诞生了中国通用视力表的地方，成为中国眼镜业生产基地，似乎有一种传承和宿命的意味。于近年开始打造的“中国眼谷——温州眼视光国际创新综合体”项目，所依托的除了蓬勃发展的产业，还有缪天荣教授生前任教的温州医科大学的科研优势。大学附属的眼视光医院就与瓯海眼镜小镇合作，专门设立眼视光研发中心。
这个行业可不仅仅是生产和销售眼镜这么单一，还包括了关乎眼睛的方方面面。其中，视力检测作为最重要的事前环节，在整个产业链条里也占据了相当比重。
目前，国内视力表的纸质版本一般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温州人垄断的则是视力表灯箱，也是视力表领域科技含量较高、利润也最高的部分。前些年的视力表灯箱基本采用灯管，有时会闪烁，发光不均匀，灯管寿命也不长，整体也比较笨重。这几年开始推广LED视力表，性能更加稳定，光源寿命更长，也更加绿色环保。它采用高新导光技术，全部程序在电脑调控下由激光处理完成，LED光源分布在灯箱两侧，经导光板作用，光线更加均匀柔和，而且在确保光源的情况下，也更为轻便。
可别以为这就是视力表的最高形态，在自动化、无人化兴起的当下，视力表也在打这个主意。我们从小到大接触的视力表，不管是纸质还是灯箱，始终无法摆脱的是人——总有一个人拿着根小棍子，站在视力表旁边指着视标让你辨认，对不对？如果是大批量体检时，护士的工作量就会很大，而且护士对视标的选择往往也有人类自身的惯性，比如经常选择某几个视标，这就会造成测量的不准确。此外，在记录和统计上，出现误差的几率也不小，我读小学时，就有同学试过被错记为高度近视，第二年居然还被医生依照上一年数据，质疑他背熟视力表再来检查。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温州的眼镜厂家还研发了液晶视力表，即自动电子视力检查仪。可以针对不同群体自行输入检查要求，比如青少年、老人、空军等不同选项。视标随时变化，每个检查者面对的都是新组合视标，甚至左右眼检查的视标也会切换，杜绝了背视力表的可能性。
至于检测后的自动报告和结果存储、打印，都是自动完成，不涉及任何人力，不但减轻了工作量，还更加准确。
可以想见的是，未来的视力表将会越发进步，产业也会壮大。
熟悉的视力表，其实是创意之源
网络时代后，我们身边多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似乎大家的创意都找到了平台。时至今日，文创类产品已经成了人们的新宠，并甘愿为之买单。
在文创类产品中，对人们熟悉的物件进行“改造”十分常见，视力表也因此成为创意之源。
早在十年前，就曾有一套“美女脱衣视力表”和“帅哥脱衣视力表”在网上疯传，无非是最上面的大视标穿得整整齐齐，越往下穿得越少。有人认为太低俗，还有媒体专门报道，跑去找眼科医生，然后医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告诉大家这种网上的视力表不准确，不能用来测量视力，大家还是要去医院检查。
其实这种视力表无非就是图一乐，谁也不会真的拿来测视力，媒体的做法颇为无趣，难为医生还这么配合。当然，脱衣视力表就算不低俗，也没什么太大意思。
在那之前，还有一份神级视力表，主要是在一堆相同汉字中找出一个“异类”，比如一堆“士”字中找出一个“土”字。有人戏称这个视力表才真正费眼呢，本来眼睛好好的，测完就眼花了。
此外还有以小花、小鸭子等图案组成的“儿童专用视力检查表”，以骨头图案制成的“狗专用视力检查表”。那时候正值北京奥运会，所以还有一套以不同运动项目图案组成的“运动版视力检查表”……
当时还没有新浪微博，更没有微信，仅仅依靠论坛、博客之类的传递，这些另类视力表也非常火热。
其实大多数相关贴子，后面的跟帖都是“好玩”、“有趣”、“雷人”之类的评语，压根没几个人会留下自己的测量结果，可还是有些无趣的纸媒在报道这事的时候，请出眼科专家，告诉大家这些视力表不能用来准确检查视力，结果收获了网友们“还用你说”的评价。
其实这些另类视力表并非国内首创，像“狗专用视力表”就是多年前外国幽默漫画的产物。
不得不说，这些仅仅在网络论坛和博客上流传的“创意视力表”生不逢时，如果它们诞生在今天，一个小小的测试APP就会带来无数流量吧。当年，面对这股热潮，商家唯一能见缝插针的，就是生产纸质或者塑胶的创意视力表，卖给贪新鲜的学生和家长，还有一些幼儿园。
现在文创产品越来越丰富，视力表也成为创意之源。比如把视力表做成台历，还有石质视力表。我在欧洲还曾见过一个特别好玩的攀岩视力表，其实是树脂材料制成，做成一面岩石，一个小人在攀岩，你可以将它摆放在不同的落脚点上，每一层的落脚点代表不同的视力。这些小物件已经完全失去了测视力的功能，变成了纯粹的手作，而且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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